江随当时还调侃过他,说:“英国女王玛丽一世施行暴政,虐杀新教徒,这才有了血腥玛丽的称号,要我说,澜澜你这么喜欢喝这个酒,不会内心有暴力倾向吧?”
亭澜记得,当时因为这句话,钱俞清给了江随一巴掌。
久远的记忆被唤起,亭澜又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他及时地垂下了眸子,轻咳了一声。
“我现在不喝血腥玛丽啦,给我来一杯威士忌酸吧。”亭澜道。
服务生点点头走了,钱俞清扭头看他,道:“现在怎么喜欢喝烈一点的了?”
亭澜剥着花生米,看似不经意道:“都是中年人了,烈一点的酒才适合我。”
十六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在这个酒吧,他跟江随喝的烂醉,还是钱俞清找了过来,将他背了回去。
亭澜伏在钱俞清的背上,手上拿着他送来的家门钥匙,抬眼去望沪城满是云雾的夜空。
“戒掉吧。”他心里这么想着,冲着看不见的星星发誓:“先从戒掉血腥玛丽开始。”
“您好,您的鸡尾酒到了。”服务员将酒分别放到两人的面前,道:“蒜蓉小龙虾还要等些时候。”
“好。”钱俞清点点头,他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道:“哎呀,好久没这么享受过啦。”
“刚才店主看你半天才把你认出来。”亭澜笑了笑,道:“学长是不是好久没有来了?”
钱俞清道:“毕竟之前都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后面也就没那个氛围了。”
亭澜愣了愣。
钱俞清拿起一串烧烤放到亭澜的碗里,道:“不说这些,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亭澜当年突然出国的原因,钱俞清估计是知道他有苦衷,所以到现在也没刻意去问,每次就算不小心提及,也会像这样切换话题。
钱俞清就是这样,他总能听到那些寒暄之下的伏流,然后默默将那声音记下,回馈以细腻的温柔。
这种情感跟钱程的完全不一样,相比较于钱俞清,钱程则是烈火暴雨,带着久弥不散的炽热,直到与其缠绵交织。
一想到这,亭澜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他看着手中那杯淡黄色的威士忌酸,心头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闷闷的,带着隐约的钝痛。
怎么……
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咋了?不舒服?是有点辣么?”钱俞清道。
“还好。”亭澜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摇摇头岔开话题:“可能是好久没来这里了吧?有点怀念。”
“是啊,都十多年啦。”钱俞清笑了笑,道:“我当年也没能想到,在学校实训中心抓到的小苦力能成长的这么快。”
亭澜道:“我还好吧……其他人的发展都还不错。”
“哪有,应该就你混的最好了。”钱俞清道:“咦?你不知道么?建校110年的时候邀请你做优秀毕业生演讲了么?”
亭澜想了想,恍然道:“哦,好像有这么个事情,我当时因为太忙给拒了。”
钱俞清道:“我也是。没想到你也没去,江随应该是去了。”
亭澜道:“毕竟江随纯度更高一点,他研究生也在f大读的,再怎么要给导师面子。”亭澜想到这,突然问道:“说起这个,学长未来准备把小程送出国么?”
“看他自己吧。”钱俞清用筷子敲了敲亭澜的碗,调侃道:“他如果想出国我就来找你,他想留国内我就去找江随,人脉都在这儿呢,不怕。”
“哈哈哈,确实是这样。”
小龙虾端了上来,钱俞清很自然地给亭澜剥了一个放在他碗里,叹道:“不过我看小程最近这股冲劲儿,估计以后沉不下心去读研吧。整天都弄到凌晨才睡,他妈见他那样子心疼,又不想打击他积极性,只好来怪我,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有婚姻危机了。”
亭澜听罢低下头,嘴角弯了弯道:“小程是比一般的孩子优秀很多。”
“也不看是谁的儿子。”钱俞清又给他剥了一个。冲他咧嘴道:“你说是吧?”
两人边聊边吃,席间聊起了很多当年的趣事,两人都像是回到了过去,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时间缓缓流过,不久便已入了深夜。
两人啤酒混着鸡尾酒喝,都有点微醺,钱俞清便提议下楼沿着江边走一走。
夏日夜晚的黄浦江边,凉凉的晚风带着氤氲的水汽,霓虹灯倒映在水面,被微风切割的波光粼粼。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着,边走边聊天,直到走到了一处灯光较少的地方。
亭澜双手撑在江边的护栏上,微微张着嘴,看着宽阔的江面。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也许说的就是这种景象吧。
他轻轻闭上眼睛,沉醉地呼吸着风的气息,似要与这夜融为一体。
钱俞清抽完一根烟,拿着自己的外套走过来,顺手将外套披在了亭澜的肩上。
亭澜没有什么动作,他依旧闭着眼睛,微醺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