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赵文回答,一道高大的身影便越过内侍出现在张婴眼前。
张婴没想到会见到嬴政,更没想到会见到衣冠不整、袒胸露乳的嬴政,直到对方将他抱起,放在床榻,张婴的表情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
张婴看着嬴政从内侍手中接过小皮袄给他裹上。
“仲父仲父!”
张婴很自然地抬手,任嬴政给自己系好绳,嘴上念叨着,“仲父你也应该把衣服穿好呀。要不会感冒。哎……仲父,这衣裳是不是穿反了。有点紧。”
“是吗?”
嬴政拉绳的手一顿,反过来翻开后衣领看了看,忽然将张婴抱起来上手掂了掂,然后看向赵文,“去换一件大的过来,阿婴长大了些。”
张婴很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嘿嘿一笑,挺了挺胸躺,“那是,都是仲父养得好。区区几日,我便丰腴了不少。”
说到这,张婴还不忘搞怪地掀起自己的衣摆,捏了捏小肚子,“瞧瞧,这都是仲父的功勋!”
“噗。”
房内有人憋不住哼笑出声,但都低着头,听不出到底是何人。
“哈哈……”
嬴政被逗笑了几声。他一手点着张婴的额头,“丰腴、功勋可不是这么用的,看来这几日又懈怠了功课,回头得好好补一补。”
张婴发现嬴政眉间依旧带着愁绪。
他握住对方的手指,双眸亮晶晶地眨呀眨:“哪里懈怠了!仲父一直是最好的先生!哪怕仲父自己不认都不行。”
“你这小滑头!”
嬴政的声音明显清亮了一些,简单与张婴聊了几句。
张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趴在嬴政肩膀上打量四周,发现这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厢房,并未出现过跳大神的大巫,也未看见香烛、祭坛。
他忍不住道:“仲父,许小淑女呢?”
“嗯?”嬴政微微挑眉,“怎么,难不成你与个婴儿聊出了交情。”
“仲父,只是好奇嘛。”
“不用好奇,她没事。”
来回拉扯两句,张婴敏锐地察觉到嬴政并不想正面聊许莫负,更准确的是,嬴政好像并不想带他前去给王将军祈福的地方。
但也不对吧,如果嬴政真的不想让他去祈福,直接送他回家不就成了?为何还要僵持在王家,难道他是在纠结?纠结什么?担心他的福气分出去会对身体不好吗?
张婴本只是随便想想,也没放心上。
没想到当公子高按耐不住地开门见山道:“父皇,何时带阿婴去尚在昏迷的王翦将军处。”
“混账东西!”
嬴政忽然随手拿起一枚酒盏砸向公子高的肩膀,冷硬道,“只会闯下烂摊子的竖子!”
公子高捂着肩膀不敢作声。
张婴一怔:忽然觉得之前胡思乱想的,说不定有点道理。
……
“仲父!仲父!”
张婴拉了拉嬴政的大拇指,“去看王翦将军吧。”
“……”
嬴政没有回,张婴拉着嬴政的大拇指轻轻挥了挥,另外一只手抚摸上嬴政的眉心,笑眯眯地说道:“外婆说过,福气越分享,越多哒。
真哒,阿婴是遇到仲父,认识越来越多的人后,才越来越有福气的。”
嬴政本来听到‘外婆说分享’时,眉头皱得很紧,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愤怒。但当听到后半句‘认识的人越多福气越大’时,他忽然怔住了,微微垂眉,陷入沉思。
片刻后,嬴政单手抱起张婴转身往里面走去,公子高紧随其后。
在三人越过一个走廊,迈过六个火盆后,张婴终于看到大巫做法时会布置的咒语布帷、青铜器还有火把。
他好奇地细看,厢房前的前坪中央摆着九个聚拢形状的青铜花灯盏,厢房与九盏花灯之间摆着一处青铜法鼎,火焰凶凶。
衣着清凉的大巫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舞动手中的桃木剑,时不时刺一下火焰。
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大巫每一剑刺下去时火焰仿佛熄灭了,但当剑收回来,火焰会迅速烧得比之前还要旺盛。
张婴看了一会儿把戏,忽然听到厢房里面传来喜悦的声音。
嬴政抱起他的步伐加快。
当两人刚踏入厢房时,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张婴先看到外屋放着一张装饰很温馨的侧踏,两名衣着光鲜的女仆伺候着。
床榻上的奶娃娃正酣睡着,显得很乖巧可爱。正是被借来蹭福气的许莫负。
他再往里屋看,发现里面有三个人。
站在最外面的是公子寒。哪怕笑着,也掩盖不住他神情的疲惫。
中间的是张婴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对方拳头握紧,饱含热泪地盯着床榻上的老者。
而与张婴有过几面之缘的王翦躺在床上,他艰难地缓缓抬起了手。
就在张婴以为要出现父子情深的画面时。
王翦手没停,一巴掌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