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速速准备!”
他兴奋得心脏在跳动,“终于能看到暴君气急败坏一次,绝对不能错过!”
……
同一时间,数里之外的河流之畔。
一块足有两人大小,半陷泥潭的巨石被士卒们用绳索绑着,一点点给拖了出来。
这巨石刚被拖出来,便有宫女内侍提着水桶过来,小心翼翼地洗刷巨石。
忽然有一宫女惊呼一声,她声音不大,但因为四周非常的安静,所以这一声立刻吸引到不少人的目光。
张婴注意到那宫女单手捂住嘴,满脸惶恐。
他心下一紧,趴在章邯背上,无意识地狠拽了章邯头发一下,扯得对方龇牙咧嘴,忍不住低声道:“小郎君可有事?”
“没。”张婴敷衍地拍拍章邯,目光依旧盯着巨石方向,他见蒙毅先走过去问宫女话,那宫女连话都没说直接“噗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婴轻轻叹了口气,看宫女这样子,多半不是‘亡秦者胡也’而是那句‘始皇帝死而地分’。
张婴推了章邯一把,示意对方上前几步。
此时,嬴政也亲自上前查看巨石上的字迹。
附近的宫女内侍全部跪在地上,其他朝臣也垂着头,不敢出声。
嬴政背手而立,看了许久,方才道:“蒙上卿,去将刻印这字的人找出来。”
“唯。”
没多久,蒙毅带来了将近有四十来人,工匠,农户,隶臣妾什么身份的人都有。
蒙毅拱手道:“回陛下,这儿是附近黔首取水、洗衣的地方,方圆两里范围内没有住人,所以暂时没有得到有效的指认。属下只得将最近一月来过这河畔的人都先带过来。”
嬴政刚刚点头,忽然人群中一个满脸愤恨地少年忽然抬头道:“哈!暴君必死!死而地分!哈哈哈,这是上天的警告!哈哈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黑甲卫猛地压制在地上,脑袋被死死地摁在泥里,“呜呜呜”地动弹不得。
众人悚然一惊。
这少年郎说完,其他黔首顿时躁动起来,有痛哭流涕说不知情的,有说不认识这个少年的,还有麻木不仁却眼神凶狠的。但很快,这些人又被围上来的一百黑甲铁骑吓得不敢作声。
明明是数百人的草坪,却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谁都怕成为出头被牵连的那个。
半晌,嬴政面无表情地看向蒙毅道:“好生拷问。”
蒙毅应道:“唯。”
张婴一听是拷问而不是询问,甚至没有提出‘主谋’两字,就知晓仲父肯定是气得狠了。
皇帝在愤怒时就如饥饿的猛兽,但凡在他面前多晃悠几下,都可能会激发对方的捕食欲望。
但若不趁早与对方说,等仲父怒气值一点点积蓄起来再说,效果只会更差。
怎么办!
艾玛,谁都好,能不能给他来一个破局的契机?!
张婴正在思索着。
不知何时,李斯忽然慢悠悠地走到他身侧,低声开口道:“小郎君,疲民总归不会出大麻烦,你瞧瞧有余力的黔首……不,这少年多半没有身份是个弃子野人。这弄出多大的麻烦事。帝王一怒,我们都有可能被牵连。”
李斯意味深长地说完,旁边的小人没有动静。
李斯也不觉得奇怪,这小子只
是有一些急智,真的遇上事实就不可能继续巧舌如簧。
李斯慢悠悠地转身准备走,然而一转身,他却发现背着张婴的少年挡在他身前。
他抬眉一看,恰好与张婴对视上。
这小子居然瞪大双眸,眼底闪烁着激动又喜悦的泪光。
李斯:?
张婴第一次看觉得李斯这么看怎么顺眼,他忍不住伸出小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大声道:“李廷尉,英雄所见略同啊!你果然也觉得他们值得奖赏对不对?!”
众人皆是一愣。
连嬴政也将视线看了过来。
“什么?!”
李斯意识到不好,他刚准备说他之前没有说话。
然而早有准备的张婴却比他还要快一步开口。
张婴从章邯背上一溜烟地跑下来,一路小跑到嬴政身侧,伸手拽住对方的大拇指,道:“仲父!仲父!这是在赞美仲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一的皇帝吗?”
众朝臣集体被这话震住。
李斯更是发现许多与他交好的朝臣向他投来不赞成的目光,仿佛在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忽悠一个孩子当前锋军!
正准备开口的李斯第一次觉得憋屈。
他瞅着张婴不再开口,心下冷笑,小子,还敢拿我作筏子!哈,不说话不配合看你怎么办!真以为什么都可以插科打混过去吗?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位皇帝会不在意诅咒、巫蛊之术。
负责拷问黔首的蒙毅也担忧地看向张婴,恨不得将他直接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