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与黑甲卫走在一半时,齐齐停下了脚步。
张婴回首,恰好看见朝臣们沉默又肃穆地弯腰,行拱手礼。
张婴脚步一顿,忽然觉得走起来有点沉。
“累了?”
张婴闻言一顿,恰好看见嬴政的大手牵过来,他摇了摇头,主动握住对方的大拇指,道:“没有,只是没想到最后只有我与仲父两人。”
嬴政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垂眉看了张婴一眼,意味深长的低声道:“阿婴,这一条路走到最后的,从来都是孤家寡人。”
“啊,是这样。”张婴心下一紧,捏了捏嬴政的手,萌萌一笑,“所以春秋时期的诸侯王们才自称寡人么,仲父也这么自称吗?”
嬴政:……
他垂眉看向张婴,恰好与对方忽闪忽闪的双眸对上,慢悠悠地开口,“不,我不喜与旁人一样。”
“嗯嗯。仲父是独一无二的。”
嬴政一顿,忽而了然地轻笑一声,掐
了把张婴脸颊,道:“阿婴在长安乡如何?”
“唔,大家都对我特别好。”
张婴心下松了口气,刚刚嬴政看他的目光仿佛透视了一切,还好嬴政又主动岔开了话题,“我在长安乡过得很高兴。”
“是吗?”嬴政继续在前面领路,慢条斯理道,“那你两个月前,为何找采桑将军借三十家仆,可是乡野宗族的人还敢乱来?”
“不是不是。”
张婴没想到嬴政会提两个月前的事,但一想到李家宗族,他头就有点大,“仲父!我本以为宗族啊长老什么的特别讨厌,都是糟粕应该被扫走,但当他们彻底停摆时,那附近的麻烦反而越来越多。”
“这是自然。”嬴政语气很平静,“打破一个地方的治式,必会伴有阵痛。”
张婴连连点头,道:“仲父所言甚至,好像一夜间农户们没了约束,乡民之间的小摩擦、小矛盾增多、孤寡申诉无门的事也有抬头。”
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太多,官府又不好介入,简直是一团乱麻。
“他们是在逼你。”嬴政眼眸微眯。
“我知晓的,之前我确实处理不当。”
张婴摸了摸后脑勺,“宗亲制度是适合大秦的,我太一刀切。但都已经这样,我觉得不能服软妥协,所以只好厚着脸皮让叔母帮忙调派人手过来,勉强稳住了局势。”
“嗯,做得不错。”
嬴政忽而轻笑,阿婴会反思却不轻易动摇,遇到问题第一时间寻找解决手段,可比他某些儿子强太多了。
他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张婴,“若你没有叔母。会如何做?”
张婴捏了捏眉心,犹豫了会道:“尽快选拔新上任的人选?”
“之前的人彻底不用?”
“不用!”张婴咬牙看向嬴政,“他们多有道德瑕疵,做过欺男霸女之事。”
“嗯。你会这么想也对。但阿婴你也得知道,人性本恶,好逸恶劳者多也。1”
嬴政伸手拍拍张婴的脑袋,沉稳地给出建议:“平日我们多给君子机会,但紧急时刻,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只要对政令有利,可先用。”
张婴好奇地看向嬴政,道:“小人应该如何用?”
嬴政道:“小人就犹如恶疾,顽疾得用重药。你可先加重刑罚,减少一切奖赏,再行手段。”
张婴嘴角一抽,哈?
您没说反吗?
越不听话,越惩罚你?这反向操作确定能让人来效力?
张婴道:“仲父,这样他能心甘情愿效力?仲父不是也与阿婴说过,对待下属要内外协力,恩威并施。”
“对小人不必讲究长远,只需用人一时,不必用人一世。”
嬴政捏了捏张婴的脸颊,语气很淡,“威逼利诱小人干活,达成你需要的目的就行,无需拘泥手段。”
张婴瞳孔地震:……
他下意识道:“但,但用小人真的可行?”
“……”
张婴说完便注意到嬴政无语的表情,顿觉后悔,这些日子与仲父相处得太和谐,居然都敢随便开口质疑了。
“阿婴,你可知孙子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知晓。”
“用人也是如此。贤才有贤才的用法,小人亦有小人的妙用。”
嬴政缓缓向着山顶走去,同时道,“我大秦以一敌六国,合纵连横,离间之计立了大功。远的不说,就说赵国郭开。昔年,李牧将抵挡数十万秦军不得入侵旧赵。
后来,大秦派人收买赵王宠臣郭开,这郭开是个小人,反复游说赵王,说司马和李牧会谋反,李牧因此被斩首,再之后四月,我大秦的铁蹄便踏入了赵国的邯郸。这
便是小人的一种用法。”
张婴呆呆地看着嬴政,下意识道:“那郭开呢?”
“至于郭开。”
嬴政声音带着一丝轻蔑,道:“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