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回忆了一下,好像嬴政确实说的是“咸阳宫”而非“咸阳”,他脑子一转,突发奇想地问道:“我可能出宫?项羽何时回咸阳?”
“上卿,陛下很快就会回咸阳宫,上卿不妨在咸阳宫等候陛下召见。”
赵兴谦卑地拱手,“另,上卿不必担心项羽。陛下嘱托过,项羽将会移交给某一处宗□□收押。那处就在咸阳宫外殿,上卿若是需要,可随时过去。”
张婴一愣,这是怎么了?
嬴政竟然真的不让他出宫,甚至将项羽关押的地点都给改了。
这时,一阵阵的风浪吹来,吹得叶片漱漱落下,打着转来到张婴的眼前。
他的目光挪过去,那是一株枝繁叶茂如半圆,传说中自秦建立起来便一直存在的老榆树。
张婴忽然生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
半个月时间。
嬴政一直没回咸阳宫,但咸阳宫内外始终在流传着他的消息。
嬴政先是将大批大秦文官给扣押在咸阳城外的偏殿。
紧接着,上万禁军卫士冲进咸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将近五百人,其中一百多来自中车府令,两百来自卫尉的宫中卫士,甲卫,还有大几十的来自中书令,以及其他一百多来自各府衙的秦吏。
这五百多人细究起来,其中一百多人与赵高关系密切,大几十人与李斯有些微妙,但除此之外,其他人互相不认识,甚
至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完全看不懂嬴政的抓人逻辑。
再之后,又传出了几条消息。
——姚贾被关押。
——李斯辞官,被关押。
……
当李斯被关押的消息一出。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大秦官吏们,彻底惊慌起来。
王绾连夜赶到了张婴居住的寝宫,等张婴出来,他语速很快地上前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廷尉触犯了何种秦律?莫非是谋反?不对,谋反应当夷三族才对,但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居然会如此无声无息地被拿下。”
张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
“你竟不知!”王绾一脸惊讶。
张婴双手递上茶,有些无奈道:“夫子,您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估计也不是最后一个。自十五日前我被仲父送来咸阳宫,就再未见过他。我不知道很正常啊!”
王绾眉头紧锁,道:“怎会如此,竟连你也瞒着。不行,我得去寻陛下。”
“夫子等等。”张婴连忙拉扯住王绾,“冯丞相去过了,宗正也去过了,谁也没见到仲父。”顿了顿,张婴小声的补充的一句。“我想如果真的见到,反而不好,不如不见,先耐心等待。”
“他们都去过?也对,此事牵涉重大,数百大秦郎官秦吏被关押,若冯相、宗正他们不作为。我到时也要参他们一本。”王绾又叹了口气,“公子们如何?他们可有消息?”
张婴摇头,想了想,又面露古怪地点头道:“三日前大秦公子公主都被陆续带走。之后,好像公子们被分到咸阳秦军营地。公主们则前往采桑将军处。”
王绾又是一惊,低声呢喃道:“怎会如此。难道是与公子公主有关?最近出了什么荒唐事吗?”
张婴能理解王绾的疑惑。
嬴政对待后代很好,贡品、奢华的物件给公子公主们送个不停,但除了对扶苏,其他人他是放羊式教育,就是夫子、资源都摆在这,都提供,但不会逼迫,全靠公子公主们自觉。
现在突然给所有公子公主们的教育上强度,好像是发现过去的教育不好,现在懊悔弥补一样。
王绾又道:“阿婴,最近来寻你的人有多少?”
张婴道:“多得很。”
之后,他不光告诉王绾有多少人来找他打听消息,他还将对方的名字,担任的官职等信息,全部说了一遍。
王绾的眉头锁得更死,低声道:“竟全是文臣,武将仅限卫士禁军,这……这,怎么看都是造……”他将“反”这个字给吞了回去,然后担忧地看着张婴,“你在这咸阳宫殿,若有一日听到宫中突生喧哗,只能跟着赵兴这种陛下心腹中的心腹走,千万别乱跑。”
张婴秒懂,这是教导他不要被人哄出去当人质。
他点点头,并且道:“夫子,你说我要不要将郑夫人接过来,或者去她的宫殿保护……哎呀。”
他的脑袋被王绾轻轻敲了一下,抬头,恰好看见王绾无语的表情。
王绾又捏了一把张婴的脸颊,道:“你呀你!还想躲到后宫去,还自己当是十年前的稚子不成?!不管陛下平日里多么宠信你,日后都不该有这个想法。你就好好待在咸阳宫,哪里都不去。”
王绾叮嘱完便匆匆离开。
张婴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继续睡觉,然而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旁侧熟悉的呼唤声。
“阿婴婴,阿婴婴……”
张婴捏了捏眉心,眼角微微抽搐地看向“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