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一拽,就将青铜悬棺的棺材盖给“拉”了下来。
云乘月偏头看去,见棺材盖上密密麻麻的坑洞组合成四个大字:起死回生。前三个字血光翻腾、黑气凶煞,最后一个“生”字则黯淡无光。
薛无晦用命令的口吻吩咐:“过来,用你的‘生’字书文,为最后一个字注入生机。”
云乘月不动,问:“为什么?”
“你……”他刚要不耐烦,忽然又想起契约内容,只好自己忍着。
“有你一缕生机,我写的‘起死回生’咒文才能真正生效,我也才能真正去往地面。如无生机内蕴,阴间亡灵只有夜晚能自由行动,白日会受诸多限制,还易被日光灼伤。”
云乘月理解了一下,明白了:“就是说,如果我不写,你就出不去。”
她说得对,但薛无晦就是莫名不大高兴,淡淡道:“我若出不去,你也出不去。如何,这在不在你‘伤天害理’的条条框框里?”
云乘月浑不在意他隐约的讽刺,只想了想,认真回答:“不在。”
她这才走上去,仔细去摸那用手指一点点戳出来的咒文。
薛无晦退开一些,又道:“凭你现在的实力,要写出合格的‘生’字很难,你注意……”
“嗯?什么?”
云乘月没听清,回过头。
在她手下,白光生机蓬勃,沿着“生”字轮廓流转。须臾,它灵光一闪,与前三枚血红的文字相连,气息交融,浑然一体。
薛无晦的话语全滞在唇边。这可是他的咒文!是他的实力退步,变得太过低微,还是说她……他略睁大了眼,简直有些惊骇:“你……”
云乘月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写的字,也不由紧张起来,手臂勒紧了干尸头颅:“怎么了,我搞砸了?能不能再写一次?”
“……不用。”
他忽然一僵,垂下眼睫,再抬眼已是含了一点赞赏的笑意,平静道:“你做得很好。”
云乘月放下心来,退开几步,想欣赏一下这四个字。但这是薛无晦生生用手指戳出来的,密密麻麻全是小洞,云乘月突然看得有点犯密集恐惧症,赶紧转身。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她问,“我有件事要做,得先回趟浣花城。”
他走上前,抬手一拂,那四个字竟消失无踪。相应地,他的魂魄凝实了许多,声音里的虚幻之意也少了一点。
他闭上眼,似在感受,而后才道:“你且休息一日,而后便出陵。”
云乘月又好奇地看了一眼棺材盖,确定是真的没有孔洞了,才点点头。
她往大床的方向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
她回过头:“你是一千年前的人物,又是皇帝,你都这么成功了,为什么还想复活?”
“……问这个做什么?”他眼睛一抬,再略略一眯。
云乘月想想,不确定道:“互相增进了解……?”
短暂的沉默后,薛无晦半阖上眼,按捺住不被契约允许的戾气和杀意。
“……复仇。”
他睁开眼,睨着她,似笑非笑:“我回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复仇。”
“复仇?”
云乘月有些吃惊,紧接着又了然:“是害你只剩一颗头的人?千年过去,他们还活着……?”
“云乘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轻柔地打断了她。
云乘月安静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伤心事。”她正色道,“我也不该说你是眷恋人世。仇人如果还活着,那当然要复仇。为了报答你的教导,这件事我会认真帮你。”
帝王似是一怔,偏过脸去。
“报答……这世上恩将仇报者,可远比知恩图报之人多得多。”
近似呢喃的声音,透着十足冷意,像是并不指望谁答话。
云乘月却听见了。她摆摆手:“你不是说,缔结契约后,我们不能对彼此说谎么?所以我说的是真心话。你……”
她突然卡壳了。
在薛无晦抬眼看来时,她才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复仇,麻不麻烦啊?”
他蹙眉不解:“麻烦……?”
“不是说你麻烦……呃,我是说,这件事难度如何?”云乘月怕他误会,赶紧摆摆手,“是帮你找到人,一剑了结就可以,还是……”
他了然,唇边一丝讽笑:“哦,怕了?此事的确难如登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你若不愿,大可随时借口‘修炼够了’,抽身离去。有生机书文在,我又不能拿你如何。”
云乘月:……
奇怪,她为什么感觉自己像被控诉的渣男……
而且他说难如登天,不知什么时候能做完啊……云乘月忧伤起来。她愿景中的隐居生活,到底什么时候能实现?
她艰难地争斗了一会儿,垂头丧气道:“那也没办法。你能不能更努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