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她一眼,眼里隐有笑意:“你倒是学会先找自己的原因了。但这次应当不是……是联系太微弱。如果能找到他们的后裔血脉,或是当年旧物,应当能招魂成功。”
云乘月一想,大摇其头:“一千多年前?希望太渺茫了,你别告诉我你又要让我东奔西跑找东西去。”
“即便要吩咐你,也不是现在。”他收起虎符,重新捡起方才看的《十三州广记》,声音低沉悦耳,“待你起码第三境再说罢,蠢乌龟。”
云乘月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什么蠢乌龟?”
他重新坐下,顾自翻书,不答话。
云乘月叹了口气,感伤地摸摸桌上的藤编小乌龟:“二薛,别难过,他说你是蠢乌龟,可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帝王纹丝不动,翻过一页:“只会逞口舌之利。”
她呵呵一笑:“谁先开的头?”
他不说话了。
云乘月取下帽子,用黑玉梳将头发理顺,又取出纸笔和字帖,想要练习临摹。
薛无晦抬眼提醒:“你忘了?你这段时日练得够多,灵力积攒太过,需要先寻求突破,到第二境后才能继续练习。”
“……啊对,我习惯了。”
云乘月动作一顿,想起项链里堆满的练习纸,无奈道:“真没想到,我也会有自己想要努力,却被迫放假的时候。”
薛无晦露出一个假笑:“这只能说明你以前对自己要求太低。”
云乘月假装没听见,确认自己头发彻底干了,就吹灭自己这一侧的灯,戴上眼罩,往床上一躺,再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满意地吐出一口气。
“晚安,二薛。”
“晚……”他抬起眼,“你在跟谁说话?”
她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我的乌龟。”
薛无晦:……
他突然很想把手里的书砸过去。忍了忍,他还是继续看书,冷淡的面容上多了一缕无奈。能怎么办,自己找的契约者,反抗也反抗过了,只是没反抗成功……忍着罢。
……也看在她把半个房间让出来的份上。
房里半边亮着灯,半边流转夜色。云乘月在夜色里沉入梦乡,亡灵在灯光里继续翻看他不曾读过的世事。
光暗交融,互不打扰。
……
云乘月梦见了青山秀水,梦见了错落的建筑,梦见了安静的庭院和高大的椿树。
好像是个春天,她站在树下,抬头看见椿树发芽。暗红色、水灵灵的嫩芽,香气复杂奇妙,让人立即开始想念香椿炒蛋的味道。
她就点了点谁,指挥人家去摘香椿芽。那人答得很利落,没有任何不情愿,快要爬上树梢了,却又有点忸怩地低头,问了她一句话。
“师姐,我做了一个……你想要吗?”
她抬起头。
春阳无边无际地落下来。那人逆光低头,面容隐藏在强烈的明光中,只有唇边的微笑异常真实。
她张开口,几乎就要叫出他的名字。
——砰!
椿树摇晃起来,阳光也摇晃起来,树上那个人也跟着变得模糊。
云乘月意识到了什么,着急起来,努力让这个梦稳住。
——砰砰砰!!
愈发明显的震感,还传来水声、嘈杂的人声。
梦境散去了。
云乘月躺在梦和现实的边缘,抬手捂住耳朵,试图重新让那个梦续上。见不到人也就算了,能不能让她吃上一口香椿炒蛋?现在是冬天,又没得吃。
——啊!
——小心!
——孟哥哥!!
——到我这里来!!
云乘月忍了又忍,终于猛一下做起来,掀开半边眼罩,堪称怨恨地盯住窗户。
“大晚上的谁不睡觉,在吵吵吵?!”
被突然吵醒,再懒散随和的人也要被气成河豚。
云河豚赤脚踩在地上,随便将外套一披,愤怒地“咚咚咚”绕过屏风:“发生什么了?”
灯光仍亮着。
薛无晦仍然低头看书,对外面的喧闹置若罔闻。他的姿势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手中厚厚的大部头被读得只剩小半。
“这艘船被水妖袭击了,不止一只。”他没抬头,翻过一页,“掀起了一些风浪,但船上的人能应付。你不睡觉,起来做什么?”
“……被吵醒了啊!”
云河豚继续炸。
他瞥来一眼,唇角勾起:“果真?”
云乘月见他平静,也被感染得平和了一些,但她还是不高兴:“我都站这儿了,还能是假的?”
他笑容扩大,慢条斯理:“哦,我看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一些。”
云乘月:……
她揉了揉脑袋。在他们对话期间,船身又震动了几次。
“我找个东西当耳塞……”
她在空间项链里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