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独能感觉到她。
哪怕是狰狞翻出的伤口血肉,当他的手指划过,他也能感受到它们具体如何受损、如何跳动。这些细微的感受唤醒了他更多记忆,他不禁想,她受伤时必定很疼。
有什么细微的、埋在深渊中的事情露出了神秘的獠牙……不太对。
他的直觉在预警,于是他直起身,想要离开。他发呆已经够久了。无意义的事,没必要做。
想是如此想,实际上,他却仍旧盯着她,还吐出一句话。
“傻子……疼死你算了。”
被神鬼异族的攻击击中会有多疼,千年前他就已经再了解不过。
“为自己也就罢了,居然为了护住那个女骗子……”
某种没来由的涩意,还有纷乱而沉郁的心绪,在他心头盘旋。这种乱不同于亡灵的怨戾,而更像蒙了轻纱,又让他无端想起千年前一场雾雨中的桃花,那时好像人们爱唱,桃之夭夭如何如何。
“云乘月。”
他垂着手,又看了一会儿,也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帝王再一次伸出手。
他的指尖苍白,这一次,也没有沾染任何东西。他不是为了上药,而只是,只是……他说不上来。他现在是动作的主导者,但他盯着这一幕,又恍惚像个不明所以的局外人。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落在她脊背中心。
到这时,她背上的药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伤口也好了很多:发黑的部分成了略深的粉红色。深深浅浅的粉色交错着,像雪白的背上开出一朵巨大而奇异的花。
但这朵“花”有温度,有骨骼的形状……
生命的温度,还有……还有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在意识里屏住呼吸,手指不觉轻轻颤动了一下,却还是一点点顺着她的脊椎往下,缓缓勾勒她骨骼的形状。
顺着她背部柔滑的曲线,他的手指滑落到她腰窝最低的一点。他停了下来,指尖却颤得更明显了一点。
他在做什么?他开始恼怒,而且这种恼怒指向自己。但他一时无法让那只僵硬的手移开……他可能出了某种问题,薛无晦冷静地判断,也许是亡灵的躯体还有他不能理解的谜题。
“唔……”
却也恰恰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云乘月突然扭动起来,本来乖乖放在枕头上的手臂也动来动去,手指屈起来,挣扎着想去挠自己的背。
极为罕见地,他吓了一跳。
“……别动!”
他被烫了一下似地,刚才还僵硬不听话的手,猛一下就缩了回来。旋即,他犹豫了一下,看她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他不得不——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重新伸手,而且是两只手一起,按住她的胳膊。
“你这是做什么?”他低声呵责,“伤口快好了,你别碰。”
“痒……”
她醒了,睫毛颤动着,眼帘都睁开了小半。但这醒只是半醒,因为透过浓郁的睫毛,她眼神迷离,与她清醒时大不相同。
薛无晦按着她,听见自己声音冷酷而严厉:“不行,别动。”
但她不听。他只能收紧手,更用力。
一旦被迫按住她,他就不得不察觉到她胳膊纤细而有力,挣扎时薄薄的肌肉都贴在他手掌里,并且很快将肢体上的温度传递了过来。
古怪的僵硬……再一次代替了他的意识,控制住了他的手。
云乘月显然更清醒过来。她眼里水汽似的迷蒙消失了,微微笑着的唇角变得圆圆的——她仓促地打了个呵欠。
她试图起身,又一边扭头,可惜因为双臂都被他钳制,她只能继续趴在榻上。
“真的好痒……你别按着我!”她挣扎得更厉害,连声音都收缩起来,像嗓子都在痒,还痒得很着急,“让我挠一下……就一下就一下行不行!”
痒比痛更要命。云乘月显然有点烦躁了。
薛无晦却很坚持地按住她,还按得更用力了一些。
“这种药很有效,但伤口快愈合时会很痒。”他语气极其冷漠,坚硬得毫无空隙,“忍一忍,很快就好。”
“唔……!”
她并不是很任性的人。听他这么说,她也就咬住了嘴唇,沉默地试图忍耐。
但痒哪里是好忍的?几个呼吸时间,她整个躯体拱起来,又反过来往上折,试图用皮肤的牵拉来代替抓挠,缓解一些痒意。
薛无晦没办法,干脆一只手抓住她两个手腕,另一手按住她的腰,不准她动。
“……别动。”他的声音终于还是被身体传染,也暴露了僵硬,带上了狼狈的低声下气,“很快就好……你再忍忍。”
“我觉得都过了很久了……!”
云乘月还在抓狂,又深呼吸一下,开始卖可怜:“就一下,就一下……你帮我挠一下也行,不不不挠,轻轻戳几下好不好?”
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