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云乘月轻轻一拍手。
[就是说,我这个因为你而受苦的可怜修士,如果能够成功找到机缘,是不是就能向你要求一个奖励?]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好似在皱眉思索,也许还在想她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最后他大概又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说:[你要什么?]
[要什么嘛……我想一想,到时候再说。]
[……朕可不会答应未知的请求。]
云乘月没说话。她故意的。
过了片刻,薛无晦的声音重新响起。
[好了好了,朕答应了!你捂着脸哭什么?]
云乘月放下手,露出一张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脸。她面上只有一点笑,和一点促狭之意,哪有半分泪光?
“果然,你一直看着我啊。”
她慢悠悠地说。
[……]
房间里充斥的唯有灯光和沉默。但这一次,云乘月从容地拿起了书,再没有丝毫浮躁。
“拂晓,来,我们念书。你先从这一部《幼学琼林》开始学字,也要跟着写,‘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
帝陵之中,亡灵的帝王注视着那一片暖融融的灯光,终于是有些气闷地一拂袖,让水镜消散开。
动静一响,旁边正和青铜人俑聊天的乐陶,赶忙端正神色。她虽单膝跪着,却不妨碍用一只脚悄悄把托盘踢到后边;托盘上乘着新鲜的水果。
但这动作还是太明显,薛无晦当然注意到了。他皱眉看过去。
“乐卿这是在做什么?”
乐陶干笑几声,看看旁边高大的青铜人俑,讪讪道:“臣正和天甲聊天,天甲问臣,皇后殿下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足够的零食,又托臣带些新鲜的果子给皇后殿下……”
高大的青铜人俑跪坐在一旁,腰间长剑沉沉,神态严肃又恭敬。他就是天甲。
薛无晦无言地盯着他。
“……她在外面哪里缺这些?只会在这死气沉沉的陵墓里缺。”他叹了口气,有点头痛,“这是为何?虽然三魂六魄不全,但天甲好歹生前是朕的羽林军将领,真连这点都想不到?”
青铜人俑还是严肃地跪坐原地,那线条方硬的、神态磨损的脸上,好似出现了某种无辜而疑惑的神情。
乐陶在一旁帮腔:“陛下,天甲大概是太习惯照顾皇后殿下了。他说,之前殿下在帝陵中时,他奉陛下诏令,总是亲自为殿下准备吃食。”
“哦……是有这么回事。”
薛无晦一怔,心想,那竟都像很久之前发生的了。天甲竟然还记得,看来他们也还不算完全的死物。旋即他意识到这个想法很可笑,因为若论“死物”,他自己连带这整座陵墓,才整个是死物一样,不能得见天日。
他不愿再提这事,便点点头。
“死灵整合一事,办得如何?”
他神情冷淡下来;这是一个开始谈正事的标志。
乐陶会意,立即正色。
“启禀陛下,除岁星星祠中的死灵部众,臣……并未再在世上寻觅到死灵。”
薛无晦颔首。对这件事他并不意外,但是乐陶的回复,显然更加印证了他的某种猜测。他沉眉深思,久久不语。
死灵和死灵之间存在感应,无论是他还是乐陶,在世上感觉到的死亡气息却都几近于无。然而人类世代更迭,死灵形成纵然不易,如何能少到难以寻找?
再想到明年的岁星之宴,和所谓的祭天大典,那这只能说明……
乐陶跪在原地,不敢出声打扰,更不敢多嘴去问。她只敢偷偷瞄陛下一眼,然后自己一个劲瞎猜。这已经是她胆子很大了,如果换了申屠侑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旧部在这里,恐怕连偷瞄这一眼的勇气都无。对他们这些千年前的人而言,这位陛下是真正无比仰慕和敬畏的存在。
饶是如此,乐陶却也还是忍不住偷偷想:唉,如果乘月在就好了。
如果她在,她一定毫无顾忌,会追问到底。而别看陛下一副冷漠又冷硬的模样,其实只要能让乘月多磨一会儿,陛下怎么样都会松口的。
细究起来,陛下本就是对亲近之人很心软的性格。也许他本人也知道,所以才更要用威严冷漠、高高在上的样子,来掩饰这样的“帝王的弱点”。
而千年前的那个叛徒,想必正是利用了陛下的这一点……
乐陶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也按捺住那淡淡弥漫的杀意和戾气。她终究也是死灵了,不再真的是那个一派乐观和光明的将军;当她想起仇人时,她只愿将所有见过的酷刑都施加在那人身上。
但如果有可能,如果世界上存在某种二选一的选择难题,要让她在“报仇雪恨”和“让陛下得偿所愿”之间选择一个,那么她选后者。她知道申屠也会这样选。
乐陶从不信命。在她那个年代,太相信命运的都死了。唯一没死的是命师封栩,那个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