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时,明湘侧首,因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嗯?”
桓悦的手在空中短暂地悬停了片刻,紧接着他轻轻应了一声,仍然想要去触碰明湘,却被明湘一手拍开。
啪的一声。
桓悦睁大了眼睛,隐隐带着惊讶和不解。明湘用的力气不大,算不得痛,但是她这样抗拒的态度还是前所未有的。
“皇姐?”
他做出惊讶表情的时候,原本天然上挑的眼梢垂落下来,像只委屈的、皮毛丰润华丽的狐狸。
往日明湘看到他做出这样的神情,纵然明知道八分是假装出来的,也要短暂地心软一下。然而今天她眼都没抬,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桓悦。
桓悦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点危险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没必要刨根问底,先认错才是对的:“对不起皇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没事。”明湘语气淡淡,“我听说福容大长公主昨日带了几个人入宫?”
桓悦在心里啊了一声。
福容大长公主带进宫来的,当然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皇帝的后宫空空荡荡,没有人不想趁此机会分一杯羹。名义上是挑选的良家子送进宫给太后说话解闷,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等旧例不胜枚举,桓悦听闻,也无意因此而发作,只在福容大长公主留在慈宁宫用午膳时命人赏菜。前去赏菜的喻九很是不经意地在太后和大长公主面前提了一句,说皇帝称赞大长公主的孝心,特意赐菜以示嘉许,但宫有宫规,这些良家子既然是入宫陪侍太后的,就不要在慈宁宫以外的地方走动了。
这是含蓄的示意大长公主不必多此一举,又不伤脸面的做法。
太后的脾气仿佛时好时坏,据喻九形象描述,太后当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面色已经不大好看。倒是福容大长公主笑着谢了恩,又命贴身侍女亲自把喻九送出去,还顺便塞了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桓悦正襟危坐,心想皇姐知道这件事不稀奇,可自己的处理方式明明没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为什么皇姐还是因此生气了?
他突然想起抓赵珂来聊天时,赵珂曾经说过的话——赵珂说,他未婚妻有时会患得患失,从而朝他发脾气,那并不是喜怒无常,而是她太过在意自己的表现……
不过这种做法,真的会出现在皇姐身上吗?
桓悦大脑飞速运转,一时间摸不清明湘是否也做此想法,但是眼看着明湘满脸无喜无悲仿佛随时都要立地出家不染红尘的淡漠表情,他还是短暂地屈服在了赵珂的歪理邪说之下。
“皇姐放心!”桓悦斩钉截铁地道,“对我来说……”
明湘打断了他表忠心的话:“说来,给你送女人的人从来都是络绎不绝……”
“我心中只有……”桓悦心头警铃大作,趁明湘断句的时候赶紧微抬起手,继续见缝插针地表忠心。
还没等他斩钉截铁地剖白完满腔沸腾的心意,只听明湘慢吞吞说出了后半句话:“我倒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来的女人。”
桓悦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浮现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明湘一手摩挲着下颏,沉吟道:“以前不是没有人给我献美,不过送的都是男人,收到女子还是第一次。”
桓悦:“?”
片刻之后,桓悦老老实实垂着头,无话可说,不敢狡辩。
明湘刀锋般的眼风从他面颊上一点点扫过去:“拜你所赐,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妙仪解释,只能含糊过去——还幸好是妙仪,要是换个人,说不定我有磨镜之好的传闻就要流传开来。”
“是我的错。”桓悦低头认错。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会是我的?”明湘似笑非笑道。
桓悦双手合十,睫毛低垂,漆黑的眼睛漂亮又无辜,像只犯了错缩成一团的小狐狸,诚恳地请求明湘原谅。
明湘轻而易举看透了他的本质:“你认错了,下次未必会改吧。”
她的面颊突然不易察觉地一红:“我让你不要……不要咬,你听了吗?”
桓悦发现自己越说话,明湘越生气,于是立刻闭嘴,不敢辩驳半句,睫羽飞快闪动,面色如常,耳梢却悄悄染上一丝隐约的绯红。
“这几天你离我远点。”明湘干脆利落地下了决定。
桓悦下意识伸手去抓明湘的衣袖:“皇姐——”
明湘简单道:“你如果做不到,我就回府去住。”
桓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根据桓悦对明湘的了解,一旦明湘下定决心,那就不是任何外力能够轻易扭转的。为了避免明湘真的回郡主府去住,桓悦不得不暂且柔顺地听从明湘的要求,和她暂且保持以礼相待的正常距离。
明湘显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处理政务时,桓悦坐在御案正中看奏折,明湘坐在左侧下首离他一丈远的小桌前看奏折;听取军报时,桓悦坐在左边,明湘坐在右边,满身正气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