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小孩儿大叫一声,冲了过来,“妈妈你被蛇咬了吗?我马上打120!”
这荒郊野岭的,等120赶到,她早就凉了。
叶萝萤好想哭,那个好心捐钱修寺庙的人真是个大聪明,谁家好人把庙建在深山老林啊?
她自己也是,没事儿跑到这儿来干嘛,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对,她来这儿是有正事的,事儿还没办呢!
叶萝萤一分神,被蛇咬吓出来的泪就这么生生憋回去了。
“是爸爸被咬了啊,那没事了。”耳边传来周元濯如释重负的声音。
嗯?
叶萝萤猛然回神,速速低头,只见左脚脚腕依旧光滑,没有出血,甚者连牙印都没有,更没有痛感。
再看周钦,目光一顿。
他右手虎口处赫然两个血洞,红艳艳的,在光洁的手上格外刺目。
“元元,你说什么?”周钦用手指按了按伤口,皱着眉问周元濯。
周元濯似乎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孝子发言,一把捂住嘴,往叶萝萤身后挪了挪。
这岌岌可危的父子情,都是周大总裁的福报啊。
叶萝萤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唾弃自己。
撇开以前的恩恩怨怨,人家好歹第一时间来救她了,这伤,勉强算是替她受过吧。
她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扯了两张递给他:“谢谢周总舍身救我,我真是过意不去。来,擦擦。”
这会儿叶萝萤被毒蛇咬的恐惧已经完全消失了,一个是被咬的不是她自己,另一个是从这俩人淡定的反应来看,这蛇肯定不是什么毒蛇。
“那蛇呢?扔哪儿去了?”
她梭巡一圈儿,没看到那条棕黄相间的小蛇,眼前闪过刚才周钦青筋毕露的手背,使这么大劲,那蛇肯定被捏死了。
“放生了。”周钦擦了擦伤口,云淡风轻地说。
放生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很违和,叶萝萤啊了一声:“它咬了你,你还放生,周总心善。”
这调侃的语气让周钦面露无奈:“佛门净地,总要守些规矩。你既然信佛,怎么好像很遗憾我没把蛇弄死?”
话到后半截语气狐疑,又露出那种怀疑探究的目光,跟x光似的。
“虽然你帮了我,但你也不能冤枉好人,”叶萝萤面不改色,客套了两句,“这伤真没事吧?要不要打120?”
说着侧身低头看向一直安静如鸡的周元濯。
“妈妈我看过动物世界,这是菜花蛇,没毒的,不用打120。对吧爸爸?”他很笃定,顿了两秒,硬着头皮朝周钦看过去。
一见他爹看过来,立即低下头。
“嗯。”周钦淡淡地嗯了一声。
叶萝萤看得想笑,放下了心,想起正事,笑意一瞬间消失在了唇边。
她清了清嗓子:“跟我来。”
绕过殿内庄严的佛像,映入眼帘的是另一排大小各异的佛像,不同的是,中间做成了楼梯形状,层层叠叠,一盏盏油灯摆在上面。
橘黄的灯火轻轻摇曳,像小人在跳舞。最上层只摆了一盏,比其他油灯更大,火焰更明亮,一眼就能注意到。
叶萝萤凝视着那盏灯,默然不语,表情凝重。
三人一直默默站了十分钟。
周元濯忍不住了,刚想开口问,就被周钦抬手按住。
他顺着爸爸的视线,努力抬头看妈妈的脸,等看清了,猛地瞪大眼睛,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火光在她脸上跳跃,映得脸庞红彤彤的,一滴水悬挂在下巴上,晶莹剔透。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忽然流泪,他只知道自己也忽然好伤心。
“元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叶萝萤轻声问。
周元濯迟疑两秒,小心翼翼地回答:“这是长明灯。”
给去世的人点的灯。
叶萝萤点头:“没错。看到最上面那盏了吗?那是给很重要的一个人点的,过来,给她磕个头。”
说着轻轻把他推到蒲团前。
周元濯愣愣地哦了一声,乖巧地跪了下去,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等他站了起来,叶萝萤看向周钦,想叫他来上一炷香,才说了一个“你”,就见他神情肃穆地朝她颔首,膝盖一弯,对着长明灯磕了头。
叶萝萤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眼神古怪,直到下山仍然控制不住表情,介于哀伤和想笑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抽筋了。
“你母亲在天有灵,见你带着孩子来看她,想必也会开心的。”
一路无话,周钦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叶萝萤扫了一眼在他背上睡着了的周元濯,再看向脸上关切之情还挺明显的周钦,表情更古怪了。
“啊?嗯。”
她干咳了一声,故作沉郁地点了下头。
难怪他磕头这么干脆呢,原来是把人当成孩子他姥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