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方的县尉,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整日在他们面前呼呼喝喝极尽威风,他连瞧他一眼都会被讥讽。
可如今在自己面前站着的,那可是赵国的国君,是那个燕君见了都要胆怯三分的赵侯。
但他鼓足勇气,“我要保护我阿娘和小妹,再不受任何人的欺负。我要练好一身本事,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不会慌神了。”
小孩看看自己的手心,这是一双砍杀过人的手,有血迹渗进了皮肤纹理。阿娘方才使劲儿给自己擦拭,可身上的印子好洗,心里的罪孽赎不尽。
赵侯站起身来,在地心走了两圈,严肃地道,“军队之中何其危险,非死即伤,不是儿戏的地方。”
“可我若是不抱着釜底抽薪的态度,如何能出人头地,我不想阿娘和小妹一辈子都生活在贫苦之中。从前燕君管辖是这样,如今换了赵军,我想换一种活法。”
熙宁却劝他,“你莫着急,不日就会搬下律法,庶人也能得到土地,到时你们一家开荒拓土,自给自足是不愁的。”
赵侯表情冷硬,对这事情十分严肃。全没有平日里那份好说话的样子,陈小孩垂下头颅,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落寞回到家中。
熙宁并不想同赵侯独处,便想着回屋安慰小孩,她刚准备坐下来,却被赵侯敲窗示意,要他陪自己在外面走走。
熙宁不敢违逆,摸了摸小孩的头说,“柳大哥一会儿再过来陪你。”
熙宁去到赵侯身边,又去试探性地问他,“公子觉得小孩如何。”
“很是不错。”
他的回答倒是叫熙宁颇为意外。
赵侯学着陈小孩的模样,已经知道该如何为熙宁煎药,像模像样的将小火炉点了起来。
熙宁在一旁看着,暗道一句果真是富贵出身,连生火做饭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都极尽优雅。
仅是看着,也觉得别是一番享受滋味。
“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可惜。”
细想之下,这孩子既懂医术,箭术了得,且还是个观察细致入微之人。稍加点化培养,前途自不会比邵环与桑仕秾等人差到哪里去。
只是他还需考验观察,不急于这一时,好在陈小孩年纪尚轻。打磨考验也不算是耽误他。
熙宁未曾想到,赵侯对陈小孩的评价竟然这样高,连忙追问,“那公子为何不将他直接招入麾下,反而要反复试探推拉。”
“若是随意便将他招来身边不严加探查,恐怕会生麻烦事。也不是任谁,我都会带到身边的。”
熙宁喏喏称是。
她低着头捡拾柴火添进炉膛之中,却错过了赵侯轻笑着瞥了她一眼。
“我瞧小孩的祖母也不是个省心的,若我们不能及时将人捉住,咱们走后小妹与凉月留在家中,恐怕还会遭殃。”
熙宁对此颇为担心。
“先不急着走,小妹伤情未定,照小孩所说,他祖父差点将小妹抛置在地上,还不知又会添上什么新伤。”
赵侯说着又瞧了瞧熙宁耳朵上的伤口。
“小孩说这药要内服外敷,一日三次连续治上几日才能好,你可不要将此事忘记,到时候身上留下伤疤那可不好。”
熙宁欸了一声,她耳朵现在还是处于麻木状态,只是没有昨日那样艳红的颜色。
赵侯若是不提醒她,实则熙宁也并未将自己这点小伤放在心上,熙宁顿了下,指了指这锅中汤药,“这不是炖给小妹来喝的?”
“小妹自有他阿兄来操心,你也由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操心。”
“兄长。”
熙宁停了下。
自从跟随他走南闯北,他确实手把手的教了自己许多事情,且自己不是个聪明的,赵侯倒是不厌其烦。
他这份好耐心,有时候连熙宁都要惊叹。他那么聪明,该找个同他一般聪明的随从,指教自己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终归是浪费时间,时常她自己都要自暴自弃。
“你最近有何心事?”
熙宁嗯了一声,“我并无心事,整日跟随公子身边,半步都不曾离开,能有什么事情。”
“我倒是听说,柳熙覃为你送了家书过来,是家中生了事?”
熙宁有些疑惑,他怎么知晓兄长给自己送过书信。
想想或许是三爷同他提起吧,毕竟那家书可是三爷亲自送到自己手里的。
“只是寻常书信,兄长在信中向我报了府中近况和他日常的一些事情罢了,并无什么稀奇。”
赵侯哦了一声。
熙宁不是个会烧火的,只管一股脑的将粗木枝子向那小火炉中丢弃,她正欲再往进添柴,却叫赵侯一把抓住了手腕。
“这样粗的树枝扔进去哪里还能烧得起来,到时院里都是熏起的黑烟了。”
他正说着说着,果然那炉膛之中冒出一股浓烟,呛得熙宁咳嗽半晌。
她在东华伯府虽受尽冷眼,但这些粗使的事情一向不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