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侯自然乐意听听大家意见。
“公子,格亚还不晓得是不是个守信的,若是咱们前脚回程,他后脚将这帛书交于息天子,他们可就有了群起讨伐赵国的由头,咱们处境堪忧,恐怕还会受天下人指责。”
桑仕秾一向是那个行事求稳之人,他首先将最差的结果摆在众人面前。
“如此,公子未成之业,便越发艰难了。”
万三在嘴里塞了一片杯底漂起的茶叶,“老桑的话有些道理,可事情已进展到这地步,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打燕国就是为了打通通往西旗的道路,先得良马再打独山国,良马牧场都归我手,之后再图天下,哪一步断掉后面的道路都难走通。”
如此算来,进退都有难处。
“那便只能比照两者,是进这一步得利多,还是放弃得利多了。”
赵侯在众人身边走过,挨个瞧每个人的神情,“想必众人心中都有了结论,今日决断我交给大家。”
他叫熙宁捧出两罐棋子,一为白子,一为黑子。
“每人两子,若要我将这手书交与格亚,便投黑子入罐,若不同意——便投白子。”
所有人不准讨论,亦不许偷看别人选择。
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名垂千古或是遗臭万年,恐怕就在这一息之间抉择。
熙宁看了看背身看向窗外的赵侯,突然觉得他是个极孤独的人。
她垂头瞧着手心的黑子,想着即使他身边围着这样多的手下,可今次在成为大息罪人的这条路上,他踽踽独行,不会有第二人为他分担。
熙宁投完后便退去一边,直到最后一个投子之人桑仕秾也投完,赵侯又叫众人回到位子坐好。
屋中气氛一时低迷,众人垂头各有动作,熙宁不由自主地轻抚了下肚子,猛然又想到这动作暗示效果明显,如今桑仕秾是个知道自己身份的,她若动作过于反常,恐怕会被他识破,赶忙将手放了下来。
邵环正用手沾了茶水,在那方桌之上描出一个“燕”的字样,燕地何其重要,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恐怕却要影响赵国今后数十年的战略走向。
万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那杯底留下的碎茶叶也未被他放过,三爷将茶叶一并吞了,大口的嚼弄起来。西旗的茶叶到底还是不如赵国郦下的香,他如此想着,将那点子残渣咽了下去。
赵侯双手背在身后,他其实心里已有打算。
那小小的罐子,顶上只开了一个指缝大的口子,若是自罐口看去,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赵侯叫桑仕秾将罐体打开
他挥剑劈下,只听一声脆响,那木罐子立刻便分做了两半。
棋子自崩裂的罐子里跳脱出来,在桌面四散开来。
结果显而易见。
“白子一枚,其余皆是黑子”
众人互看了一眼,暗自猜测白子是出自谁手。
赵侯将那白子捏起来放在掌心,“明日午后,桑仕秾来取我书信。”
熙宁便为赵侯研磨。
这柄自公宫带来的郦下石潭墨,还是细君出征前赠与赵侯之物,当时细君是存着叫儿子中行显得胜时发布制书,可用此墨书写的心思的。
可世事难料,这墨却率先被用来书写攻燕策略,且不是为赵国,而是为异族西旗。
熙宁一边研磨一边小心翼翼同赵侯交流,“公子会西旗文字,不如用西旗文来书写。”
倒时格亚翻脸,赵侯也可以打死不认,总归大息没有几人能认得西旗文,更何况是赵侯所写得东西。
赵侯闻言先笑了起来,“格亚在西旗政坛浸淫数十年,哪里是你初出茅庐的小子能算计得了的。”
熙宁也知道自己提得意见天真,可她为他担心,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就真的一点应对之法皆无,难道要站在原地挨打么?
赵侯自腰间解下一金一玉两枚印信,熙宁知道这是他一直带在身上之物,一枚出自老赵侯之手,一枚是他自己所刻,皆是他最为爱重的私印,一刻“郦下中行氏”,一刻“显之印”。
二者合一,任是谁都能瞧得出这锦帛文字所作之人是中行显。
“西旗文字或是大息文字皆不重要,格亚认得,乃是这两枚私印罢了。”
熙宁便默默不语。
赵侯在脑中早已千般推演,要如何将燕国收入囊中,故而笔走龙蛇,几乎算是一气呵成,那锦帛上连一个多余的墨点都瞧不到,洋洋洒洒五百余字,将西旗与燕国攻防形式布局完整。
熙宁不敢看那布帛上的文字,只觉得每个字都像是今后要扎在赵侯身上的钢刀,有字字泣血之态。
赵侯将最后一笔弯钩狠狠撇过,突然问了熙宁一个题外话。
“那白子是你投得?”
熙宁如遭雷击,战栗得顿了一下。
“不——不是。”
熙宁咬了下嘴唇,心道赵侯诈她。
“恐怕是桑仕秾所投,毕竟今日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