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虽然意外,却也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从前静墨一心一意要进伯府做女公子,期盼了那么些年,如今竟然是以这般方式如愿,怎能不叫人唏嘘。
柳熙覃知道这情景下再留不住熙宁。可还是千般叮嘱叫她同赵侯在府上用了暮食。
他以熙宁兄长的名义向赵侯举杯,“你我本就知己,今日熙宁也在,从前过往便都忘却了吧。”
赵侯是得利者,自然无有不从。
“便依柳兄之言。”
“熙宁虽然如今身子重了,但我依旧还是那话,若她想要,我当如那日自郦下回都安一般,天高地阔总有我二人栖身之处。”
赵侯知道他这话并非虚言,可还是得意非常。
赵侯趁举杯朝熙宁眨了眨眼,而后一饮而尽。
不知这人又在嘚瑟什么。
第86章
经历此等大事, 那女观越发萧条起来。
熙宁几次劝说祖母搬出来居住,她如今手中握着阳家大半财产,又在都安另买了一处宅院, 祖母却并不想着要随她出去享享清福。
祖宅早已经叫东华伯推成了平地,那棵上百年的老树如今也已经在那木料店里供了起来, 她所熟悉的人与物皆已经散落在往日岁月之中,反倒是在这观中舒服些。
“我在这里是呆惯了的,屋子里太多人伺候着我反倒不舒服。”
她替熙宁挽了挽碎发,“祖母这一生识人不清,你祖父——也罢了,大概你早已经忘记他是何模样, 后来你阿娘遇上了东华伯。祖母并未见过这人,既然你阿娘是钟意的,咱们也很是为她开心, 奈何这人隐藏颇深, 祖母眼睁睁看他害死了你阿娘。我与你阿娘也算母女一场, 难免为她伤心了好一阵。”
她知道祖母善心,阿娘弥留之际仍旧念着祖母与阿爹生前对她的好, 那是她一辈子的财富。
熙宁不知该如何安慰祖母,只是眼眶红红, 祖母却替她拭去眼角湿意,“至于如今你这个,祖母不瞒你说,其实并不十分看好, 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 对方又是那样的门第,再看咱们肚子里面这个, 也由不得再挑拣下去。”
祖母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也带上了哭泣之意,“我宁儿命苦,跟着他便算连退路都没了,以后若是有事,连个帮衬之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熙宁便窝进祖母怀中,“祖母说得也是,他这人又很霸道,若是他厌弃咱们,指不定要将我赐死。”
祖母正哭泣之时,叫她这番畅想吓傻在原地,“你怎的专说这种话来吓祖母?”
熙宁揉了揉肚子,接着自己方才的想法继续谈了下去,“这胎若是个男孩,咱们想办法叫他做赵国公子。到时候风头若有不对,就先下手害了他阿爹,让咱们孩子风风光光继位,我也来当一回当代小窦君。”
“若是没机会下手,那便叫咱们的孩子熬死他阿爹,到时候再给我报仇也是可以的。”
祖母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半晌才将她从自己怀里揪了起来,“你这孩子,整日里胡说八道,娃是这么用得?”
熙宁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总归,也不枉费我辛苦怀他一场。”
她思来想去实在无法,半晌说出一句,“过日子哪里有什么通天的坦途。”
熙宁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祖母可知道郎中令许佳?”
祖母轻摇了摇头,“那是郦下的大官,祖母一个都安郡小小百姓,哪里能认得这样的人物。”
她这样说着,便也觉得熙宁是真真见了大世面,到底同她这偏安一隅的小老太想法不同了。
“许佳之女许姚黄,是位容貌十分出色的女子,孙女在她面前都觉自惭形秽”,熙宁用手比了比许姚黄的个头,“比我略矮上一些,家世是一等一的好,那时候全郦下的人都以为她是君侯相中的小君人选。二人在我看来都是十分登对的,有这样背景的女君,君侯当时同窦君斗得你死我活之时会大有助力,可是最终这事未成,赵侯算计了所有人,许姚黄最后得了河阳县主的封号。”
“而许佳原本也是窦君手下心腹大将,可他在窦君反叛前及时投诚赵侯,女儿许姚黄虽然未能成为小君,换个角度想他却保住了许家至少未来十年的富贵荣华,可见世事变化,咱们能做得便是不断调整路数,向着前面看,日子总要经营着过。”
“也莫要怕一时的失意,从前经历的事情如今再去想想,那时候正站在路口左右彷徨,竟被逼着做出了影响今后多年的决定,颇有些绝处逢生的意味。”
祖母觉得这孩子怎的忽然老气横秋了起来,“这都是你这些年来总结的?”
熙宁轻点了点头,“是。”
“我还当你是个扑在祖母怀里整日撒娇的小女君,却忘了你也经历了颇多,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那还不能够。”
熙宁笑嘻嘻用肩膀撞了撞祖母的手臂,“我这叫得过且过法。”
纵然祖母并无意愿到女观之外居住,熙宁还是叫人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