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双手的主人轻笑:“卫琇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卫晔。不过是一个人顶替了另一个人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人窃取了另一个人的荣耀。”
呼啸的风从画面里穿过去,好像是某种不安的前兆———
“殿下,你心有不甘。”
画面又一转,掠过树梢,掠过归巢的倦鸟,有女子的声音温柔,讲了一个漫长的、关于鸠与鹊的故事———
“鸠和鹊,又怎会一样呢?”
画面撞进夕阳中,出现一片刺目的亮色,亮色里,忽然有一道极清脆的破碎声。
一块青白色的锁形玉佩在地上裂成了两半,玉佩上[长命]二字的中间,生了一道怎么也抹不去的裂痕,红绳红穗躺在玉佩旁边,宛如凝固的血迹。
镜头撞进这块玉佩中,于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刀入血肉,在肩头绽开红色的花———是急速的马蹄,是脸上的雨水,是眼中的恨意,是隔着披盔覆甲的军队,遥遥相望的漠然。
“我自诩聪明,却还是被你耍得团团转,这世间怎么会有我这样的蠢货?”
———绝望之中愤怒的质问,是一人在阶上,一人在泥水里的天壤之别。
“昌宁宫……昌宁宫———你将我赶到这里来引颈受戮———”
镜头晃动,于是出现了一段蒙太奇的画面,曾经抱着松枝的那人,引着那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再次进入这座宫中,昔日破败的宫室已被精心修葺,就好像将他在这里成长中的那些不堪通通抹消。
修好的墙外,花枝已从墙头伸了进来,风拂过,地上铺陈一地落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海市蜃楼。
“这是什么花?”少年看着那树,仰头问。
“棠棣。”抱着松的少年轻笑,他的目光悠远中带着怀念,“已到了棠棣花的季节啊……”
过去的回忆与如今的画面交杂,小少年与那嘶声诘问的青年重合。
忽然有剑光。
剑划破颈侧,血迹飞溅,如同一片片飞舞的花瓣。风卷起它们,镜头撞入其中一瓣里,又回到了之前的监牢中。
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停在监牢的边缘,靴子的主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过来看看你。”
虚幻的花瓣好像穿过监牢的缝隙,落在了那霜雪色发丝的人的掌心,最后枯萎,消失殆尽。
“……扶岚哥哥。”
镜头中飞舞的花瓣越来越多,颜色由红渐渐过渡到白。
好像曾经有人牵着一个孩童的手,温柔地教他读书写字。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阿尧,这开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花,就是棠棣。”
……
镜头切换得越来越快,一段段回忆在画面里流淌,所有人都被命运推动着,走向身不由己的前方。
最后,画面渐渐暗下去,雄浑古老的祭乐由远及近地响起。乐声里,出现了旗帜猎猎作响的音调———玄鸟的旗帜忽地挣破黑暗,在风中昂扬!
“嗡———”
编钟悠长的声音响彻云霄。
镜头里渐渐出现了一座山。从山脚到半山腰,每一杆旗帜边都守卫着披盔覆甲的士卒,长枪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从山腰到山顶,朝臣着裳,于石阶两侧垂手而立,面目肃然。
祭歌声响了起来———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
“集地之灵,降甘风雨———”
他们留出的宽阔台阶上,有一女子身着冕服,手捧赤玉玺,一步步拾级而上。
她经过一个又一个垂手而立的大臣,每向上一步,被经过的人便双膝触地,拜谒上天。
在越来越大的祭歌声里,她走到了山顶,身后拜倒一片黑红交织的浪潮,那赤玉玺在她手中盈盈生光,她将玉玺向上托举着,正好应上了祭歌的最后一句———
“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
……
羌国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于是拜谒新帝的浪潮由下至上,最终席卷整片山间。
“唯愿诸侯畏焉,四夷服焉———
陛下千秋一统,寿万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