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推门而入,“少主,你喊我。”
赫连筝看着他。
玄霄硬着头皮走过去,“药都快凉了,我喂你喝吧。”他端起药碗,赫连筝仍是面无表情看他。
他也真沉得住气,舀了一勺汤药喂过去,赫连筝双唇紧闭,他心下一狠,汤勺挤开她唇瓣往里怼,赫连筝眸中渐渐凝出锋锐。
黑乎乎的药汁顺着赫连筝下巴淌,又淅淅沥沥落回碗里,倒是一滴也没浪费。
玄霄想笑,搁下碗找了块帕子给她擦嘴,心中庆幸,得亏她伤着,不然两大耳刮子肯定已经招呼上来。
赫连筝字字凌冽,“若非我重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走了。”玄霄自暴自弃,“我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她昨晚就走了,跟外门那个小红一起,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家伙,其中一个是我们在东极城外遇见的大汉。她走之前,还把宗主的会仙峰给烧了,现在整个宗门都传遍。”
赫连筝沉默。
玄霄安慰道:“兴许是她请来的帮手,为了给少主出气,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怕挨罚,便畏罪潜逃了。”
“要不我去把她找回来?”玄霄试探。
赫连筝面上无悲无喜,许久,伸出手,费力端起药碗,将已凉透的药汤饮尽。
玄霄大气也不敢出,看她将药碗轻轻搁置在床头矮柜,伸手抚向膝盖,拇指按在塌陷的髌骨。
“我去找吧。”玄霄上前一步,“告诉她,没人要罚她,宗主也不怪她,我去把她带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赫连筝终于开口。
玄霄抬起头,紧接道:“也许她一开始就目的明确,为了照心石,为了混沌灵气,现在她目的达到,修为跃进,自然不会继续留在涤天宗。”
赫连筝沉声:“你出去。”
玄霄知道她不想听这些,但还是要说:“否则怎么解释得通呢?我们在东极遭遇的那些事,遇见的那些人,他们就是一伙的!那两只黄鼠狼肯定也是那两个家伙假扮的,还有突然出现的小红,幻境里的东西说不定都是假的,哪有什么前世。”
“我让你出去!”赫连筝厉声。
玄霄抓紧机会一口气说完:“少主不愿意追究,那我们就不追究了,随她去吧,为这种人也不值得,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赫连筝挥手,屋内霎时狂风大作,玄霄抬袖遮脸,下一瞬发现自己已经被丢出房间,站在病舍外的空地上。
房中安静下来,赫连筝靠坐在床头,心口空空荡荡,很不适应。
她们相识的时间不算久,发展却可称之为迅猛,她也很努力去了解她,探寻她的过去,可她身上的谜团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怎么拆也拆不完。
从一开始,赫连筝就预料到今天,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切与她成婚,将她拴在身边。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玄霄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个阴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但赫连筝相信,她的小熠绝不知情。
她也被利用了,或者说她其实是最为关键的一环,所有事件都是围绕她展开。
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做了什么,忘记了什么,那些家伙又想让她去做什么。
还有她们的前世。
所有的问题都应该得到解答,即使是骗她,坑她,她也认了。
赫连筝运水把自己搬到轮椅上,右手一抚,四轮便渡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膜,木轮离地寸余,行动无声,转向灵活,她便操控着轮椅去往藏书阁。
待到傍晚,荣锦来给她伤口换药,四处找不见人,一时急得团团转,正要奔出门去,转头看见一道白色的颀长身影立在门外。
赫连筝只着一件单薄中衣,黑发长长披拂至腰际,赤足站立,身子单薄得像片树叶,来阵风就能刮跑。
她穿着一身白,手脚腕处隐约露出的绷带也是白,浑身上下,只有眼尾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绯红。
如此病容,不似往常那个风光霁月、绝世无双的正道魁首,她浑身上下透着股邪肆。
荣锦呆呆地看着她,见她一片雪花似飘进屋,足踏水云,若不是天还大亮着,真以为是闹鬼了。
“你好了?怎么能站起来了?”荣锦追着她脚后跟问。
赫连筝不答,取了桁架上外袍,整衣束发,又弯腰从枕头底下摸出块雨花石。
荣锦看出她异样,“膝盖还是不能弯曲,可你如何能保持站立?”
膝盖不能折弯,便穿不了鞋子,赫连筝浑不在意,就要飘出门去。
荣锦扯了她袖子,“我问你话呢,你是怎么站起来的,你用的什么法子,你休想瞒过我!”
赫连筝回头,面无表情睇了她片刻,垂下眼帘,缓缓解下左手绷带。
荣锦看见她内腕伤口处皮下一条红线,笔直延伸至臂弯,隐入袖中。
赫连筝又慢条斯理解下右手绷带,也是一样的红线。
荣锦跌坐在床榻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