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派车将大人送回京城?”
东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杜昙昼思索片刻,说:“不必,每日清晨,京畿附近的农家都会将自家产的土货拿到城内售卖,这里是进京必经的官道,本官届时拦一辆牛车,让农户送本官入京即可。”
不久后,牛车上,莫迟和一筐大白鹅迎面对坐。
竹筐一看就是农户自己编的,到处都是缝隙,筐子里的大白鹅纷纷从缝隙间探出头来,一双双冷漠中带着凶横的豆子眼,扫视着筐前的莫迟。
杜昙昼坐在一旁,笑得后背的伤口都扯着疼。
“我原先只觉得你像山中的狸猫,现在再看,其实你和这群鹅也蛮相似的。”
莫迟飞来眼刀:“哪里像了?!”
“眼睛又亮,眼神又凶,看着人畜无害,咬人却很疼,而且……”杜昙昼顿了顿,说:“而且你的身量也和鹅脖子很相似,又白又细长,不是跟你像得很嘛。”
莫迟想要回击,搜肠刮肚了一番,偏偏找不出能回击他的话,暗自后悔小时候没好好读点圣人文章。
斗嘴是赢不了了,莫迟“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宁可和大白鹅面面相觑,也不肯再看杜昙昼。
杜昙昼笑得更开心了,咧着一口大白牙,不小心被冷风灌进嗓子,呛得连连咳了数声。
后背因为笑得太开心而疼痛的伤口,如今又因为咳得太厉害而更疼了起来。
听到他的咳嗽声,筐里的大白鹅以为村里的老水牛来了,突然开始引吭高歌,众鹅啊啊乱叫起来。
白鹅肥肥白白,看似憨态可掬,可一张嘴,露出的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几排牙齿。
莫迟被面前几张凶恶的大嘴吓了一跳,猛地往侧旁一躲,险些摔下车去。
杜昙昼有心想扶他,谁知咳嗽怎么止也止不住,反而由于他太想止咳、用力过猛,导致咳嗽得更大声了。
这下大白鹅更来劲了,一个个在筐里来回扑腾,鹅羽都从缝隙里飞出来。
嘴也长得更大,舌头伸得长长的,恨不得在杜昙昼胳膊上咬上几口。
赶牛车的老丈听到车后的动静,也不回头,直接抄起放在手边的木棍,在竹筐上敲打了几下,嘴上还大声说着:“不是村口的老黄牛!是人!是人在咳嗽,听得懂吗?不要叫了!”
又对二人解释说:“我们村里有头大黄牛,有天我放鹅出来的时候,经过它身边,这几只鹅就非要扑过去咬人家屁股,那牛就用牛蹄子踩鹅,一来二去的,两方就成了仇家!到后来,只要我家鹅听到牛叫,就狂性大发,乱叫不已,谁来都没用!”
边说着,边还用木棍敲打竹筐,好不容易才让一群愤怒的大白鹅相信,村口那头老黄牛没有跟上来。
杜昙昼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刚才那一通,咳得他脖子都红了。
老丈终于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忙带着歉意道:“对不住啊这位官爷,我只是实话实说,完全没有说您像牛的意思。”
“……无妨。”杜昙昼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侧头一看莫迟,见他紧紧抿着嘴角,一脸严肃的模样。
杜昙昼冷漠道:“想笑就笑吧,当心把自己憋坏了。”
“谁说我想笑了。”莫迟目不斜视,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头发上插着几根刚刚飞出来的鹅毛。
二人回到杜府,天色已是大亮,杜琢焦急地等在门口,万万没想到等回来了一辆牛车。
在大白鹅刺耳的啊啊乱叫中,杜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人从牛车上下来,还特意绕过鹅筐,远远伸出手,给了拉车的老人家几块铜板。
看到这里杜琢已经很吃惊了,更吃惊的是,他以为车后座那个满头插着鹅毛的人,是驾车老头的儿子。
当“儿子”从车上下来,看清他的脸后,杜琢失声道:“莫公子?你、你不会是带着我家大人,到坛山脚下的农户家里偷鹅去了吧?!”
“什么偷鹅?”莫迟一脸无辜。
杜昙昼从他身边默默走过,对他头顶的几根鹅毛视而不见。
莫迟奇怪地看看他,再看看笑得扶墙的杜琢,嘟囔道:“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跟在杜昙昼身后,走上杜府门前的石阶。
杜府大门上装着一面太极八卦铜镜,莫迟出来进去从没有认真瞧过,今天不知为何,经过其下时,抬头望了一眼——
八卦镜的样子一点没记住,光顾着看镜子里那个满头鹅毛的自己了。
短暂的沉默后,杜昙昼绷不出了,跟他那个坏心眼的家仆一起,哈哈笑出声来。
莫迟红着面颊板着脸,着急忙慌地把头上的鹅毛抓下来,一不小心,牵扯到后背的伤,不禁“嘶”了一声。
方才一路都“见死不救”的杜昙昼,终于生出了一点恻隐之心,上前来搀扶他,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莫迟拿眼睛瞪他,埋怨道:“你刚才都不管我!”
杜琢倏地止住大笑,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凝重,他带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