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砚也不在意,没有表明身份,而是答应帮厨子去跑这趟腿。
到了官盐铺一问,店主却说食盐短缺,一时买不到了。
时方砚觉得奇怪,馥州本地就产盐,怎么当地反而买不到盐吃?
店主东拉西扯说了几个理由,其中就提到,说馥州的盐都被送到缙京了,本地当然没多少盐吃。
时方砚在缙京就看过馥州进贡盐的记录,来馥州之前,又读了冉遥呈报到京中的州志。
与馥州每年盐的产量相比,送到缙京的最多十之六七,少说都还有三成会留在当地出售。
六七成的盐都快够全大承的人吃了,三成的盐又怎会不够用馥州人自己食用?
时方砚起了疑心,却没有表现出来。
店主说了这么多以后,见他好像当了真,就含含糊糊地暗示他,让他去悟街买,那里有盐。
悟街位于延通寺山门外,每个月的延通寺大庙会,就在那里举行。
时方砚赶去悟街那日,并不是开庙会的日子,街上人并不多。
他在路边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盐铺,不得不向街边的店铺掌柜打听。
那掌柜瞧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问他是不是新来的外乡人。
时方砚说是,还假称自己是从北边来的厨子,刚到此地,不知如何买盐。
掌柜的给他指了一条小巷:“从那里走进去,一直走到头,有个半地下的铺子,那里就是卖盐的。”
时方砚依着他的指示,在曲里拐弯的小巷里走了大半天,才找到那间位置隐秘的盐铺。
那间铺子里除了卖盐,还卖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都不是市面上常有的货物。
时方砚在里面转了一圈,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这里不是官盐铺,而是贩私盐的黑市。
“下官毕竟是生面孔,只在里头转了几圈,就有看门的打手围上来询问。下官不敢多加逗留,为了做戏做足,买了一小袋盐,就出来了。”
回到州府,厨子已经知道他认错了人,见到时方砚就是扑通一跪,向他磕头谢罪。
时方砚扶他起来,还把盐交给了他。
厨子拿着盐,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问:“……大人是在何处买的这些盐的?”
心念电转间,时方砚选择了隐瞒。
他告诉厨子,他就是在官盐铺买到的,还刻意反问他:“除了官家的铺子,也没有别的地方能买到了吧?”
“是是!”厨子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小的多嘴了,小的这就下去,今日定要给大人做一桌好菜,以向您谢罪!”
厨子下去后,时方砚马上意识到一件事:在馥州,就连州府的厨子晓得,官铺是买不到盐的,只有黑市才有盐卖。
时方砚深感异样。
他没有声张,而是在第二日微服出府,悄悄前往了盐井。
馥州的盐田在州城郊外,时方砚为了不引人注意,雇了辆牛车赶了过去。
盐井附近有重兵把守,时方砚不能随意靠近,便假装成附近的农户,在周围闲逛似的绕了绕去,暗中留意盐井的状况。
他见到盐田内各处盐井出盐都非常顺畅,晾晒的场地更是宽广开阔。
时方砚是渔民之家出身,对晒盐也有那么一些了解,光凭晒盐场的大小,他就推断得出,馥州的产盐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他在文件记录上看到的更多。
如此一来,馥州的缺盐就更没有理由了。
时方砚不想打草惊蛇,没有在盐田外逗留太久,就启程回州府了。
“第二日,下官就收到了国舅爷的宴请。下官赴宴后,乔国舅在宴席上送给了下官一个金镶玉的金盒,里面是满满的一箱金条。”
乔和昶没有对时方砚明示什么,只是话里话外告诉他,让他安心在馥州做官,盐场一事,自有他乔和昶全权负责,无需时方砚费心。
时方砚并不是个死板的读书人,他退回了箱中金条,却留下了金箱。
时方砚想以此举,换回乔和昶暂时的信任。
在收下箱子的第二天,时方砚以“想要调查民情”为由,向冉遥告了几天假,然后化装成渔夫,躲藏在临淳湖边,观察运盐船的动向。
时方砚长得就像个渔民,在湖边藏了好几天都没有招来任何人的半点怀疑。
终于在一个夜里,当他在湖边的一艘破船上睡觉时,被他发现了运盐船的奇怪之处。
时方砚对杜昙昼道:“下官亲眼见到,运盐船停在湖心的一座小岛旁,从北面划过来十数艘小船,几十个身穿短打的男人上了官船。没多久,那些人就将一袋袋的盐从官船运到小船上,运送的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官盐全都被转移完了,那些人才乘小船离开。”
时方砚神色严肃又凝重,他看了眼另一头的乔沅和辛良遥,确保二人听不到他说话,才压低声音道:
“而那些护船官兵,就像早就准备好了那样,非但没有任何抵抗,反而还帮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