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种出了歪歪斜斜的一排花枝,才猛地意识到栽花的方向弄跑偏了。
不过眼下也没人会因为这种小事来责备她了。
她早就注意到,这些天有好几个下人,都趁着天黑,从防守不严的地方翻墙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夜里,当池醉薇借着月色重新栽花时,那个她想了一整天的身影,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
“公子!真的是你!”池醉薇腾地站起来,然后不负众望地用手里的花锄洒了杜昙昼一身土。
杜昙昼表情淡淡:“乔府事情已了,这里不需要你再留下来打探消息,你可以跟我回去了。”
“啊?”池醉薇嘴唇往下一撇,眼角眉梢都写着失落:“这么快,奴家还没干够呢。”
杜昙昼挑眉:“我还以为你害怕受到乔国舅的牵连,早就盼望着我把你捞出去。”
“乔老爷……犯了很大的罪吗?”
杜昙昼点头。
“那……”她觑着杜昙昼的脸色,迟疑着问:“乔沅也会被牵连么?”
“不好说,一切都要等陛下的裁决。”
池醉薇以手掩面:“陛、陛下?!此事居然要上达天听吗?那——”
“所以我来接你了,你本就是奉我的命令进入乔府的,总不能也让你被牵扯其中。走吧,不要出声,免得被人听见了。”
杜昙昼都转过身了,池醉薇还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步不动。
“怎么了?”杜昙昼回头问她。
“公子。”她捏着花锄,小心翼翼地说:“奴家原本是想,说不定您有本事能把乔沅捞出去的,如今看来恐怕是不行了。可奴家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公子能否答应。”
“讲。”
池醉薇鼓起勇气道:“公子能不能到了抄家那天,再把奴家救出去啊?”
杜昙昼有些不解:“为何?”
“您看啊,您给了奴家一个月的包身钱,奴家这才干了几天就拿了那么多钱,这钱拿得实在是烫手,就让奴家为公子在乔府多待几日吧!说不定还真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呢!”
杜昙昼面无表情:“说实话。”
好不容易找出的借口,不过一眨眼就被拆穿了,池醉薇扁了扁嘴,只好实话实话:“公子,不瞒您说,在乔府当侍女的这几日,是奴家记事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公子有所不知,那梧桐馆对奴家这种不赚钱的乐伎来说,简直比地府还可怕,奴家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她抬起头,满脸都是凄切与恳求:“奴家宁可在府里当下人当到死,也不好过在青楼以色侍人!奴家只是想多快乐几日,这点小小的请求,难道公子就不能答应么?”
杜昙昼没有思考太久:“罢了,你既然愿意,那便留你在此地多待几日,只是你要知道,陛下的命令随时都会传来馥州,届时圣旨一道,我就必须赶在刺史带兵查抄乔府前,把你救出去,你要时刻做好离开的准备。”
没等他说完,池醉薇就喜上眉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多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奴家无以为报,日后必定——”
杜昙昼一抬手,制止了她的奉承话。
临走前,他想到什么,对池醉薇叮嘱道:“若是官兵真的来抄家了,你且记得先寻个地方藏起来,我自会瞒过众人找到你。”
“多谢大人。”池醉薇的眼中泛出盈盈波光,这句感谢的话,是她发自肺腑而言的。
杜昙昼摆了摆手,在月夜中悄然离去。
池醉薇定了定神,缓了几口气,蹲下身,继续重栽被她种歪了的那排可怜的小花。
她边用花铲犁着土,边还在自言自语:“我是有人救了,可乔沅该怎么办呢……”
池醉薇不知道的是,她有杜昙昼相救,而乔沅自然有她的辛良遥施援。
第二日,是永章二十四年三月初三,正值上巳节。
如果没出事的话,这一日国舅府会举家出门踏青。
按照宁彤原先的设想,她是打算在这一日带乔沅和乔从露,去临淳湖边临水设宴,同时为乔沅挑选未来的夫婿。
上巳节当日,全城老小无论尊卑贵贱,都会携家带口,前往临淳湖迎春赏游。
达官贵人们,则会在湖边搭起帷幕,摆下宴席,为尚未婚配的子女挑选佳偶良配。
这样重要而盛大的场合,馥州城人却没有见到国舅爷一家的身影。
有好事者往乔府外一探,见到府门紧锁,周围还有士兵看守。
乔国舅出事了!
这个消息在上巳节当天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馥州城所有人的耳朵里。
原先乔和昶被抓一事,就在杜昙昼的授意下,被冉遥闹得满城风雨。
彼时有不少人还认为,乔和昶身份尊贵,就算犯了错,也不会遭到惩戒。
而国舅爷一家在临淳湖边的缺席,推翻了许多人的猜测,这位皇帝的亲舅舅这回是真的遇上大事了!
风言风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