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安父一声不吭的看着墓碑发呆,章老爷是想问的,但他又不敢打扰安父,万一安父这会儿在查看呢?因此,他只袖着手站在一旁,满脸都是紧张不安的神情,仿佛正在等待宣判。
然而,安父真的仅仅只是在发呆而已。
这年头的坟墓,跟他上辈子的公墓其实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先不说排列整齐这个问题,单就是坟头的造型也是完全不同的。
在这个年代的洛江县一带,除开那些无人墓之外,正规的坟墓都是正前方一个墓碑,墓碑之后是坟包,但这并不算完。在围绕着坟包,是一圈小路的,但又不是那种能通往别处的小路,而是呈一个大半圆弧形,将整个坟包圈了起来。
等于说,这条小道是供后代拿着香烛虔诚的绕着坟包祈祷的,靠里面就是坟包,靠外侧只是高高的墙。
而安父就是对着这条小道在发呆,因为整个小道几乎都被枯枝烂叶所掩盖,非要过去倒也可以,那可真的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
迟疑了一瞬,本着职业道德,他还是往前走了几步。不过很快,他就停了下来,并不是因为道路艰难或者嫌脏,而是因为靠外侧的墙体,塌了。
没奈何,他又退了出来,走到了另外一边,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扭头看向章老爷:“你真的出得起二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吗?”
章老爷虽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该表态还是得表态:“我章家是比不上钱老爷家,但也不至于连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半仙您看……要不我先把辛苦钱给您?”
“我觉得,你可以先把你娘的墓修一下。”
“什么?”章老爷愣住了。
“她的坟头都塌一半了!你看,看那边,都进水了!”安父就很绝望,他既然是干这一行的,那就表示他是信这个的。退一万步说,甭管信不信这个,又不差钱,就不能把先人的墓地好好修缮一番吗?
关键时刻,他又想起来了。
章老爷的名讳好像是叫章孝义,真他娘的是个大孝子。
大概是因为安父的话太过于直白了,章老爷这会儿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张了张嘴,又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愣是没出声。
此时,安父也已经用了他的金手指。
其实撇开那些装逼的流程,真正操作起来,是相当简便的。他只需要站在坟头前,对着墓碑直接刷光环。至于刷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光环,效果能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命了。
当然,也可以反复的刷,这个就不是看命,而是看安父的心情了。
“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安父神情凝重的看向章老爷,“好消息是,你娘早就不在了,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投胎转世去了。”
章老爷本身就很紧张,刚才听说他娘的坟都塌了一半了,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听安父说有个好消息,他刚提起一口气,就听到了后头的话,顿时脸色涨得通红,猛咳嗽几声后,才道:“这也算好消息?”
“当然咯。就因为你娘早就投胎去了,所以就算坟塌了,她也不知道。这要是她没走,眼睁睁的看着她男人和儿子多年来从不前来吊唁她,任由她的坟头风吹雨打,甚至都塌了半边进了水,还完全不知情。”安父顿了顿,斜眼看去,“你觉得她会怎样?”
噗通一声,章老爷两腿一软,又跪了。
安父才不会让他起来,这不挺好的?甭管人在不在了,跪亲娘的坟头不是很应该吗?
仿佛过了许久,章老爷才吭吭哧哧的问道:“安、安半仙,您怎么知道我和我爹一直没来吊唁我娘?”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怎么我还要跟你解释,我是怎么知道的?”安父没好气的怼了他。
真相当然是推理出来的,毕竟这坟头也荒得太明显了。再结合昨个儿听章老爷说过的,他娘没了之后不久,他爹就得了“糊涂病”。虽然也有新闻上说,某个阿兹海默症患者忘了一切甚至自己,独独没有忘记挚爱,但这种事情才是稀罕的,正常来说,要忘就都忘了。
但安父不想跟他解释,懒得废话。
“那、那……半仙,敢问这三年来,我家买卖一直不顺,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给我娘吊唁啊?”章老爷迟疑再三,终于开口说出了实情。
章家当然不至于像安父说的那样,连二十两银子的辛苦费都掏不出来,但也确实家境大不如前了。事实上,这两三年里,章家的买卖各种不顺畅,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儿那是接踵而来。又因为章老爷子愈发糊涂了,根本就没办法做事,而章老爷本人……
说败家子吧,确实没到那份上。但他也的的确确没能耐管家里的这些事儿,是有这份心想将祖上的基业发扬光大,可他没本事啊!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用不了多少年,章家就要彻底败落了。章老爷完全可以预见自己的晚年有多凄惨。
所以,在听闻了钱大富的遭遇后,他迫不及待的去找了安父。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