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这种事更是难以改变。作为儿子,他心疼自己的母亲,但又对现状无可奈何。他曾想去找阿耶好好谈谈,但每次都被阿娘拦住了。阿娘说没有用,规劝不得,反倒让父子之间生嫌隙,算了。
一个大军突袭时,带领五百人守住城池的女中豪杰,感情上一败涂地,细想起来很悲哀。
凌溯尊敬父亲,他运筹帷幄,定鼎天下,作为儿子,将他奉若神明。但若是牵扯上阿娘,不免又心生怨恨,只是这怨恨掩藏得很深,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实在是因为太过偏私,涉及了朝堂,之前封赏功臣的时候,阿娘为一位族兄求过官。当时阿耶借着战功微末的说辞,勉强许了个从三品的归德将军,转头便赏裴贵妃不曾上过战场的兄长一个开国郡公的爵位,实在太不公平。
阿娘气得病了一场,这时阿耶才回过神来,匆忙加封他母舅为郡王,但事后补偿总欠缺了诚意,阿娘不说,凌溯心里也明白。
元皇后见儿子面色阴沉,才发现自己又扫兴了,忙笑道:“罢了,他们不在,我们自己吃。”往凌溯碗里夹了点心,复又让大长秋搬了个锦盒过来,“我精挑了几样首饰,你带回去哄殊胜高兴。上回波斯进贡了一双跳脱,好精美的款式,我原本想拿来送她的,不想派去的人晚了一步,被裴氏抢先取走了……”
皇后喃喃说着家常话,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倒也并不气恼,但凌溯听她说起那双跳脱,就想起秋狩那日居上和他提到过,说贵妃另赏了首饰给凌冽的未婚妻,大有拉拢镇军大将军的意思。
后苑勾连着前朝,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防不胜防。不过细枝末节没必要告诉阿娘。凌溯接过女史送来的黄米羹送到她手里,笑道:“一双跳脱罢了,贵妃喜欢,让给她也无妨。阿娘替殊胜准备的东西,她样样都很珍爱,上次宫中赏赐的锦缎已经做成了衣裳,她说什么时候进宫来,必要穿给阿娘看。”
皇后连连说好,自己的不顺心并不重要,只要儿子过得舒心就好。
后来谈及朝堂上的事,皇后道:“新旧两派分庭抗礼,你岳丈必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只怕时日久了,又会引得你阿耶猜忌,你自己千万要留意。”
凌溯颔首,“右相也有这顾虑,上回同我说,若是真到了紧要关头,便上疏陛下致仕还乡,再看陛下的意思。”
皇后听后唏嘘,“辛公果真是一心为你着想的,可见这门亲事结得好。阿娘是女子,被圈在后宫,如同折断了翅膀,不如以前自由了。要我母仪天下,没关系,我可以忍,但那裴氏最好不要动歪脑筋,若是主意打到你头上,我定会把她的脑袋拧下来。”复又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好了好了,不去说他,尝尝这鱼脍做得怎么样。”
凌溯自然竭力捧场,难得陪她用一顿饭,为了让她高兴,他又搜肠刮肚找出许多外面听来的见闻,绘声绘色地描述给她听。
所以站在万人之上,就是为独享无边的孤单吗?
他微松了口气,还好他有居上,无耻地把她拉进这滚滚洪流中来,正好与他作伴。
第58章 你睡楼上,我睡楼下。
孩子长大, 与爷娘没有儿时那么亲近了,尤其如今天下大定,男儿都有自己的忙处, 能在一起吃上一顿饭, 皇后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饭后甚至还让女史准备了煎茶, 能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待凌溯要走, 她站起身送到门前,仔细叮嘱着:“好生与殊胜相处,千万待她温和些。女郎靠哄, 你在军营惯常用的那套行不通,知道么?”
凌溯道是,“我如今已经改了很多, 也想好了,将来不会辜负她。她值得我一心一意对她好。”
皇后听了很欣慰, 这不知儿女私情为何物的孩子, 终于慢慢开窍了。自己重情义,儿子是她生的, 性情自然随她。
外面北风呼啸, 她放眼朝远处望了望, “云压得好低, 想是要变天了,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些, 别淋了雨。再过半个月就是你阿耶的寿诞了, 这是立朝后的第一个千秋节, 到时要在花萼楼大宴群臣, 你一切多留意, 知道么?”
“阿娘放心。”他笑了笑道, “我心里有数,那日阿娘只管欢欢喜喜,陪阿耶款待群臣就是了。”
皇后点了点头,这孩子确实从来不用她操心,只是常在前朝办事,很少入内苑了,自己要见他一面不太容易,又不能显得过于不舍,便轻轻道一声“去吧”,站在台阶前目送他走远。
凌溯回到东宫,将妆匣交给了长史。其实他看得出来,上回见裴贵妃送了跳脱给房六娘,居上嘴里大是大非,暗中还是有些羡慕的。不是眼热人家的东西,只是羡慕婆母对儿媳的肯定。后来他进宫商议请期,与阿娘随便提了一嘴,宫中便开始陆续赏赐东西进行辕了。
早前不能显得过于热切,是不想授人以柄,说太子拉拢前朝旧臣,私下结党,这点皇后远比贵妃更懂得掌控舆情。现在迎娶的日子定下了,辛家娘子已经是跑不掉的太子妃,到这刻婆母再好好心疼儿媳,这事放在哪里都无可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