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榆懒得理他。
排队通道在一个?隧道口下方,快排到的时候,才问了句:“这?项目是干什?么?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
“摩天轮。”周瑾川说。
裴桑榆哦了声,被他推着进去坐下,等到舱门关闭,缓缓上升,才从?那?股憋着的火中反应过来。
扭头看了眼?玻璃窗外,又飞快收回视线:“周瑾川,这?摩天轮多高来着?”
“一百多米吧,算这?边最高的。”
“最高?”
声音都?开始颤了。
周瑾川侧过头,看她的表情不太?对劲,低声问:“怎么了?”
裴桑榆挣扎了一会儿,眼?睛压根不敢往旁边看,视线只能定格在对方身上,浑身僵硬。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向他坦诚内心的恐惧:“我其实有点?怕高……我不敢…”
周瑾川想起来上次她翻窗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紧张,语气沉了些:“你之前那?次跳下来,也是因为怕高吗?”
裴桑榆嗯了声,只是咬着唇,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
现在也顾不上跟人生闷气了,手指拽着他的衣角不敢松。
周瑾川自责道:“我应该先问你。”
但现在已经关闭舱门开始上升,显然?是下不去。
每往上升一格,裴桑榆的脸就肉眼?可见地惨白一分,看得他也面色沉沉。
“闭着眼?睛,到了我再叫你。”周瑾川抬手,用手掌挡住她颤抖的眼?睫。
裴桑榆缓缓吸了口气,拉下他的手,疯狂做着心理建设:“是不是可以克服一下?我也不是什?么生理问题,这?里?很安全对吧,我也不会掉下去。”
不知道是在说给对方听,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周瑾川再次伸手,想要挡住:“不用勉强。”
裴桑榆抬眼?看着他,突然?笑?了下,很信赖对方地说:“不就是一百来米,你帮我克服好不好?”
这?姑娘真的是骨子里?的要强。
明明抓着自己的手指一直在颤着。
周瑾川微微勾下头,和她对视:“怕高也没什?么大不了,有弱点?很正常。”
裴桑榆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遗憾:“我一直不敢去很高的地方,但这?样也会错过很多风景吧,比如高空的日落,我就永远看不到。今天误打误撞上来了,我想试试。”
周瑾川拿她没办法:“全程是一个?小时,会很煎熬,你不用这?么强迫自己,也不需要这?么逞强。如果实在想看,到了顶点?我再叫你。”
裴桑榆缓慢地眨了下眼?,内心有些松动了。
想着反正周瑾川见过她最蠢最狼狈的模样,也不差现在多这?一次了。
她叹了口气,终于?微微垂下了头,放任自己把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视线骤然?变窄,就看不到令人晕眩的地面和逐渐远去的高楼。
那?股从?上来就不安的情绪瞬间的舒缓,僵硬的后背变得松弛。
对方身上有一股非常清新的气息,在低头的一瞬间,被那?股熟悉的味道包裹,恐惧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周瑾川盯着她垂着头的脑袋,轻拍了两下安抚。
“到了吗?到顶点?了吗?”
每过几分钟,裴桑榆就小声问一次。
周瑾川又心疼又觉得她可爱得要命,动作轻缓地脱下外套,低声说:“快了。”
“你别动!”裴桑榆察觉到他的动作,又是一阵紧张。
周瑾川哑然?失笑?,手缓慢收了回去:“好,不动了。”
裴桑榆就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拽着他毛衣的衣角不敢松开,仿佛在这?个?离地面越来越远的高空中,眼?前的少年?成?了她唯一可以的依赖。
时间变得无限漫长。
某一瞬间,裴桑榆感觉缓慢移动的摩天轮顿了下:“是不是到了?”
摇晃的瞬间,有些失衡,她下意识把周瑾川抓得更紧。
“抬头。”周瑾川拍了拍她的脑袋。
裴桑榆下意识顺从?地抬起头,又因为身处云端而觉得呼吸急促。
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被一件衣服罩住。
然?后感觉周瑾川从?肩膀后方揽住了自己,宽阔的掌心撑着外套,挡住两侧空洞的玻璃带来的晕眩感,只留下眼?前那?一道余晖的美景。
身后是他宽阔的胸膛,耳边是他温热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