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同伙并没有发现地下突发的异常。
过了一会,又一人从阳台上往楼下看,见梯子没扶起来不说,就连刚才下去的矮个子男人都不见踪影了,以为他大概是尿急下去就找地方解决去了,一边骂咧着“妈的,这一会功夫都忍不了,真是懒人屎尿多。”一边等着他回来。
过了几分钟,始终没见人回来,明白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男人一咬牙,谨慎地抓着绳子试图滑下去。只是因为他手里举着的红布包裹的长方形物品颇有重量,行动上显得并不是很轻便,往下爬的速度很慢,动作也异常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担心手里的东西会被风吹坏似的。
在即将到达地面时,男人已经快没力气支撑手里的东西了,那么贵重的物品,他可丝毫不敢松懈,只得喘着粗气,连声喊先一步下来的矮个男人的外号,企图把人叫回来帮他接下画。
“瘦猴?瘦猴?这人到底死哪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喊了老半天也没听到反应,反倒是楼上的余劭进听到他埋怨的声响,从阳台探出头:“怎么了?”
顶着画的男人觉得胳膊快要脱力了,只想赶紧踩到实地,但面对雇主,还是辛苦憋出两个字:“没事。”
余劭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男子手里珍贵的画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少了个人,连声叮嘱道:“小心点,别弄坏了我的画,否则卖了你都不够赔偿一个边边角角的。”
这话苏愿跟秦西铮听着都想轻嗤一声,还“我的画”呢,这余邵进真是够不要脸的。
在一片刻意营造出来的安静中,男人的脚终于踩到实地,满心欢喜地以为放下画后就可以原地休息一下,没想到腰还没挺直迎接他的就是一番绝对的武力压制,他只来得及发出半个不成调的音节就被警员们如法炮制地压到了一旁看守着,一旁则是他原先百呼不应以为尿遁了的同伴——“瘦猴”。
两人眼神惊慌地互相对视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绝望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快就跟条死鱼一样瘫着了。
楼上已经跟张莹莉一起搞完手尾工作的余劭进这时候也出现在阳台上,他探头看见费尽心思弄到的名画居然就被这么随意扔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损坏丁点,那两人却不知道死哪去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边骂咧着请来的这两人怎么怎么不靠谱,一边自己准备爬下去。
张莹莉见扶梯没有了,连忙拉着余劭进的胳膊,面色急切。
“老公,你下去了那我怎么办啊?”
余劭进看了眼楼下红布包裹防止蹭损的画,一咬牙:“我先下去,扶正梯子你再下来。”
余劭进下地后将扶梯抬起来,让张莹莉将绑在阳台的绳子解了再下来,后者没干习惯这种事,磕磕绊绊地解了半天,昨天刚做好的美甲都毁得七七八八了,才终于弄好。
待最后的张莹莉也从阳台上下来,拍着手准备向余劭进诉诉苦时,一转身却跟一排的黑洞洞对上,吓得差点没了魂,下意识双手举过头顶。
“别,别开枪……”
余劭进见张莹莉突然说什么开枪不开枪,怪模怪样的,转过身一看,没忍住爆了句粗话。
妈的,这些警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眼下人证、物证都有,甚至作案过程还被直播一样不知道被看了多少,他们自己更是被抓了个现行,余劭进和张莹莉就是想抵赖也无从抵赖,两人灰溜溜地被押走。
看到一旁面无表情站着的苏愿时,张莹莉突然发疯地朝他撞过去,被一旁的警员给牢牢挡住了。
虽然没能凑到苏愿面前,但是她尖锐的嗓音却极其有攻击力。
她这会终于感到害怕了,连声央求着苏愿救她,“苏愿,我可是你亲妈,你快跟他们说,我只是来看你的,不是什么入室偷窃,更没有犯法,让他们把我放了,好不好……”
苏愿没有看她,这一切都是张莹莉自己选择的,没有任何人逼她,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想起来他是她儿子,然而那本就贫瘠的情感早已经被她多次的欺骗与一直以来的自私给耗光了。
苏愿没说话,这会见张莹莉被人押走,他的心情也并没有觉得很爽快,反而有些闷闷的难受。
他听到秦西铮跟刘队长说让他们该怎么来怎么来,需要配合的他们一定配合,听到了张莹莉见他无动于衷一改方才的哀求,开始对他破口大骂,什么“白眼狼”,什么不该生他之类的话,全然不顾脸面地宣之于口,沉默地垂下头。
如果在半年之前,他会将张莹莉的每一句话都当做圣旨一般奉行,明明是母子,但在她面前,自己却过得谨小慎微,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时刻担心自己一句话会惹到妈妈不高兴。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不稀罕那份缥缈的“母爱”了,没有的东西强求不来,还不如抓住眼下拥有的东西更实在些。
眼前闪过外公、外婆的笑脸,于奔、秦松他们打闹的身影,以及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秦西铮的身影,苏愿空洞的内心渐渐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