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在她的耳旁低沉响起:“五指执笔,手格放松,悬腕定稳,气随笔动……”
他的手握得并不紧,却带动着楚琳琅的手缓慢而坚定移动。
楚琳琅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这般美,提笔弯折间,带着一股子潇洒隽永的韵味。
如此几次之后,楚琳琅渐渐有了些心得,忍不住高兴地侧头问他写得好不好。
可这一侧头,却发现二人的脸竟然挨得这么近,以至于她能看清司徒晟那浓眉的睫毛,还有高挺的鼻尖。
不过司徒晟显然心无旁骛,并没有看她,只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教学,低沉的声音似琴弦掠过。
这让楚琳琅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此时出声提醒男女避嫌,反而太小家子气,污蔑了君子品格,于是赶紧低头凝神继续练字。
岂不知,当她凝神纸上的时候,司徒晟微微偏头,目光不留痕迹地落在了她散着鬓角的粉颊上……
这女子美而不自知,一头乌发只随便用个发钗固定,细碎的头发落下,反而增添了无尽妩媚。
轻轻嗅闻着她脖颈里溢出的淡雅馨香,司徒晟终于松开了手,缓缓站直了腰杆,让她自己再练几次。
如此几次,虽然她写得依旧没法和司徒先生比,却比之前写的好看多了。
楚琳琅有了自信,终于拿起那两张纸,将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地签在了上面,又按了手印。
至此以后,她跟周家也算是正式彻底的了结。
待签完了文书,楚琳琅郑重谢过司徒晟,这才有空打量一下这间她从来没进过的书房。
这处宅子到处都是主人漫不经心的潦倒,唯独这间书房却是意外的整洁。
墙壁上悬挂着的字画,衬托出几分高雅书香。
不大的书桌对面是竹子制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小物件。
楚琳琅好奇地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些烧制的小泥俑。
这是乡下小孩子最喜爱的东西,而且式样都是成套的。有十二生肖,八仙闹海,甚至有圆目怒瞪的钟馗和一众地府小鬼。
若不是瞥见桌角还有刚捏到一半的小泥人,她还真以为这些栩栩如生的物件是买来的呢!
人前看着清雅的少卿大人,原来私下用来消磨时光的竟然是这般幼稚营生……
怪不得这么大了都不娶亲,看着人高马大一派深沉,可心思还像小孩子嘛!
对了,他小时候就喜欢玩泥巴。
疯女人的儿子是不招乡里孩子们待见的。小瘟生向来独自玩耍,一瓢水,一堆土就可以津津有味地玩半天。
那次她的新衣服被他弄脏,结下了梁子,后来两个人又落水闹了不愉快。回去后,她被楚淮胜打了一顿,自己抱着被子哭了整宿。
第二日,在院墙根下常坐着学绣花的小矮凳上,她发现了一个捏得栩栩如生的泥娃娃。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捏的,却并不稀罕瘟生用泥娃娃来示好,便扔到地上一脚踩得稀巴烂。
结果在泥娃娃的肚子里另有乾坤,居然包着一小块油纸包的麦芽糖。
小琳琅舍不得迁怒难得的零嘴,便试着尝了一口。
小小的一块,不一会就化干净了,味道在回忆里应该是甜极了……
只是如今,曾经掐得脸红脖子粗的两小儿俱已经长大,往事也都成了不可提。
所以楚琳琅看了看后,借口要做早饭,准备出书房。
司徒晟却从泥俑一旁的书架上抽出本字贴给楚琳琅:“这本字贴适合初学者临摹,你有空可以练一练。”
楚琳琅迟疑笑道:“我一个女子又不考学,只记记账,用不到的。”
司徒晟看着她的眼睛道:“写字可以静心怡情,我看你平日喜欢绣花,绣多了总会累眼睛,偶尔写大字调剂一下,也很不错。”
陛下跟前的红人,劝人的功夫都是一流的。
楚琳琅见大人这么说了,连忙接过了字贴,表示自己定要勤加练习。
司徒晟为自己与周家的官司忙前忙后,不能不识好歹,莫说让她写字,就是让她入江擒龙也得客气地下水试一试啊!
于是她接过了字贴,哼着江南老家的小调,一路欢畅地去了厨房。
司徒晟坐在还有余温的椅子上处理公务,偶尔抬眼,透过半开的窗,可以听到厨房里传来的悠扬小调。
英俊的男人一时停笔走神,修长的手指在桌边的那张写满“琳琅”的废纸上游曳,顺着不甚流畅的笔画,一笔笔勾描……
谢家的银子很快就送到了,果真是加倍的好大一笔,虽然距离买京城店铺房宅还有些距离,可是对于楚琳琅来说却有了可以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么大一笔,她不好学司徒晟的样子,随便扔在破水缸里。
所以连着司徒晟给她的银子,一并准备先存在京城保靠的钱庄里生些利钱。
当她带着冬雪从钱庄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街对面正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