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空……”
“情真,呵,宋主簿说的不错,我记得您有一首七言长句,用字清丽,畅美如画,读来口齿嚼香。”
曹从宦打断他,不屑地别开脸,沉吟着回忆背诵。
“……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敢问宋主簿,这诗中真情,可是但求恩宠,无所不为,扔了你我读书人的自尊,也在所不惜?”
宋之问一怔,顿时像呛了满口的墙皮,直噎得说不出话,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帮人自矜身份,嘴上说喜欢他的诗词,实则还是凭衣冠度人,根本看不上他这种从小地方攀附上来的无名之辈。
他泄气,又强撑着自尊。
“中丞何必从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我本是一片好心,想提醒相爷,圣人未曾上朝,您就算巴巴儿地进去了,还是吃闭门羹。”
狄仁杰奔波整个上午,乍然听说,紧张地问,“你说什么?圣躬违和?”
“圣人身子好得很……”
宋之问悻悻摇头。
“不过是夜里与府监多听了几支散曲,懒怠上朝。”
这话一出,曹从宦与陈思道面面相觑,奔波整日,原来底细如此不堪。
狄仁杰没再说话,转身往宫外,走了七八步,忽觉头目森森,天旋地转,忙提手揉搓面颊,终于觉出疲累来。
宋之问看到他两鬓刺眼的白发,才刚目睹圣人肆意寻欢,转头就见这老臣如拉车的老黄牛般任劳任怨,他也有些难过,又知道这番触动情肠之语,说出口来不过换得几句讥讽。
“相爷!”
宋之问犹豫再三还是出了声,“下官才去梁王府办差,回来复命。”
“——哦?”
狄仁杰背手扭头,“主簿还有什么秘事要告诉老朽啊?”
宋之问为难地看看他。
“实不相瞒,您前脚进城,后脚驻扎北郊的大军就闹起来了,有人惊了马,有人打架,还见了血……”
狄仁杰蹙了下眉,有些意外。
这个状况比方才报信人所说的驻军惊扰百姓,要严重的多,不过他还是压着声量平静道,“嗯,是老朽治军不严,该如何治罪,左肃政台定然给控鹤府,给圣人一个交代。”
宋之问还是摇头。
“不用劳烦相爷了,早间监门卫禀报此事,圣人便想起两年前‘营州之乱’,契丹首领孙万荣举兵造反,包围幽州,曾在阵前大喊……”
他点到为止,大家也默契地不追问,一道低头回顾陈年往事。
曹从宦最先想起来,“那厮胡乱喊的是,何不还政庐陵王?!”
狄仁杰和陈思道都看向他,曹从宦嘟囔道。
“契丹有心犯上,故意指着李唐与武周的嫌隙挑拨,当初便未得逞,被国朝与突厥联手,从背后夹击,孙万荣逃到潞水东岸,被家奴所杀。这种宵小,圣人倒记得他说的话?”
狄仁杰低低斥了曹从宦一声,重新打量宋之问,只觉得这年轻人眉眼过于灵活机变,浑身透着不安分,像只下了斗场的公鸡,恨不得把别人啄的掉毛见血,方显出他来。
不过,宋之问也算有几分孺慕之心,年轻人嘛,偶然迷途不要紧。
“延清啊……”
他先亲切地唤了声宋之问的表字,再和声询问。
“三台说的没有错,江山万里锦绣,乃是前人栽树,我辈乘凉。不论圣人还政于谁,都是国朝内政,轮不到契丹煽风点火。况且营州之后契丹灭族,余众只能依附突厥,世上已没有这个名号了,圣人想起他来作甚呐?”
“契丹如何,圣人当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想起连孙万荣这等万里之外,未经教化的蛮子,都知道庐陵王是何许人也,提着他名姓叫阵。而皇嗣虽然做了武周多年的皇嗣,还是籍籍无名,因此感慨李唐声名远播罢了。”
宋之问嘿嘿长笑,推开陈曹二人,摆出与狄仁杰平起平坐的架势。
“相爷方才说,无论如何,都是国朝的内政,这话下官深以为然。然世上的事,绕不过名分二字,圣人倘若是个男人,自二圣临朝至今三十余年,料理的国家蒸蒸日上,于军,兵强马壮,于民,繁衍生息,自是明君。可是就为了这副女人的身子,为了传位于武家还是李家,翻来覆去的折腾……”
狄仁杰以为他要替武家说项,皱眉打断了。
“你也是个读书人,应当明白,名不正,则言不顺,宗庙、礼法、名分,自是大事。”
“当然是大事!”
宋之问猛地一击掌,昂着头高声道,“所以听闻兵变,圣人就借了李唐的好名声,命庐陵王去弹压闹事的生兵!”
“什么兵变?”
狄仁杰大吃一惊,这罪名匪夷所思,又正中靶心,单是听进圣人耳朵里,便要埋下长久祸根,忽然哪日发作起来,碾碎他一把老骨头。
陈思道急得踏前几步。
“你不要血口喷人!这回相爷打得突厥小儿望风而逃,实是立了大功,明日上殿便要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