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脸上,竟有金刚怒目的威势。
瑟瑟吓得退避三舍,顾不得推他,慌忙跳下椅子。
神怪的是, 她走一步,那白光便追一步。
法藏森森侧头来看, 炽亮光芒从他两颊胸膛倾泄下来,似生灵活物,只管追着瑟瑟不放。
瑟瑟下意识拿手去抵挡。
白光顺势爬上她手臂,明明无形,却有种冰冷的质感,轻微异样的接触粘在汗毛上,窸窸窣窣,叫她想起石淙山上神出鬼没的银环蛇。
瑟瑟惊惧异常,一辈子没这么怕过。
她自幼视僧道巫蛊为装神弄鬼,从无一丝敬服,自入朝局,又亲眼目睹武三思、宋之问乃至圣人借神佛攫利,更认定世上唯有傻子才对土偶跪拜,平白被人利用。
尤其是这个法藏。
若说为理想信念断指,乃至牺牲性命,瑟瑟虽不推崇,到底怀有几分欣赏,但他却并非出自本心,而是故意作伪,大肆宣扬,引得旁人也学自残之举,何止坏,简直可恨了!
想到这里,她壮起胆子直视他。
奇就奇在法藏明明占据上风,却并无倚势威吓的意思,反而面庞苍白,额角冷汗涔涔,倒比她还显得虚弱些。
“这柄锡杖乃是太宗打造!”
法藏眼神僵冷,右臂虚虚一抬,白光倏然退回智慧珠里。
“专为镇守佛指,小僧方才斗胆借用智慧珠神威,绝非自家本领。”
瑟瑟轰然喘口大气,心道他这般谦逊,应当不是坏人,更不会取她性命,后怕之余,才觉出后背上已湿透了。琴娘与她相距几步,方才百般不能近前,见状奔来摸她头脸,又怕外人跟前失了尊严,扎着两手小声问。
“怎么样?没事罢?”
瑟瑟推开琴娘,牢牢盯住法藏。
“我无意挑衅佛法,只是见不得沽名钓誉之辈,毕竟这世上多的是凡人不能解释之事,并非全是骗子耍戏法儿。”
言下之意,对他仍是不信任。
法藏自出宫来,便连番触动情肠,又彻夜奔忙,六十岁的人,着实有些吃不消了,再耗费精力催动禅杖,更累得吁吁喘气,匀半晌方道。
“小僧致力于弘扬佛法,一生之中,斗胆借佛祖奥力唯有两回,除今日外,便是圣人君临宇内,命小僧登坛讲解《华严经》,口冒耀眼白光,片刻沸腾如华盖。若非亲眼目睹,圣人也不可能撇下京中许多大德,独许小僧做国师。”
“……至于这根手指?”
他把禅杖交到左手,两指捏住右手小指一搓,竟揉下张面皮来。
交给瑟瑟看,那小指短了半截,将及无名指第二节 ,且指甲黑焦,与皮肉融混,确是曾经火炙。
瑟瑟缩头呃了声,肠胃翻搅,又不解,忍着恶心问。
“既是真的,法师平日为何要加遮掩?”
想起韦团儿所言,好意提醒他道,“您可知道为这半截假指头,人家是怎么编排您老人家的?”
谁知法藏浑不在意。
“名号原就是让人编排的,何况小僧既受国师虚名,华严宗上下得利,承受些许妄言攻击,也是分内之事,倒是郡主,性情本真,不信便是不信。”
他力不能举,小心把禅杖搁回原处,方坐下道。
“殊不知,这世上许多人原也不信,只因见识了佛家法力无边,便花言巧语入我门来,实则打着借势逞强的主意。所以我等传法之时,绝不轻易展现神迹,只以日常讲经说法的道理,劝人为善。”
瑟瑟眼珠子一轮,立时辨出好歹。
“这么说来,圣人当初,也曾软硬兼施,甚至牵强附会啦?”
法藏为尊者讳,自不会点头,只僵着面皮略笑了笑,压声道。
“尤其宫中,黄门、宫人常窥伺小僧手指,又常见小僧独得圣人尊崇,难免以为舍得一时之痛,便能登大雅之堂,起心仿效。可这燃指奉佛之举,不止疼痛非常,亦有性命之忧,小僧若不刻意加以引导,几近诱人自杀,便与佛祖戒律也相违背,实为外道。”
瑟瑟听他爱惜仆婢性命,宁愿声名为韦团儿这种小人污损,真真儿无私,心中疑虑顿时尽解,便收起纨绔傲慢之态,正色肃然道。
“请教法师,神神秘秘钓我来此,究竟何事为难?难道圣人已经……”
“是小僧鲁莽了!”
法藏目光惊恐,这才发觉惹出惊天麻烦,急得离座来告罪。
“小僧故布疑阵,闹得太子殿下有此误解,实在不该!”
瑟瑟把手随意一挥,“你虽是死罪,我替阿耶免了。”
好大的口气!
法藏面上肌肉抽搐,继续道。
“这全怪府监,诏令百多僧道入宫祈福,然大家全没见着圣人金面。”
瑟瑟皱眉,“邪门歪道见不着罢了,法师是忠孝太后的寄身,也没见着?”
法藏遗憾摇头。
“张昌宗简直胆大妄为,竟令小僧占卜算卦,演算圣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