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上他心头的是惊慌,以及不敢置信。
他是镇守六磐城的守将,这方圆五十里都属于他的地盘,受他的管辖,而兰山城距离六磐城不过二十里,也因此,兰山城一出事,下头就赶紧先报到了他这里来。
大都尉很快回过神来,急急地再问道:“伊什,可派人去探查过吗?”
“当然。”伊什年轻粗犷的脸庞依然绷得紧紧的,声音粗粝似砂石磨过一般,“但是,三波斥侯潜到了兰山城下,就没有再回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寥寥数语带着一股子强烈的恨意,那之下,又涌动着浓浓的畏惧,那是对谢家、对金鳞军刻在骨髓里的畏惧。
顿了顿后,伊什接着道:“对方暂时并没有动作。”
兰山城早就是座死城,连一个活人也没有了,显然也不能让他们的暗探扮成百姓混进城去探查军情。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状态令这年轻的将士倍感压力。
大都尉眯了眯那双三角眼,右拳在膝头碾动了两下,才沉着脸又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伊什不太确定地答道:“依末将判断,应该最多不会超过两千人。”
长狄在拿下兰峪山脉以及北境三城后,在周边埋下了不少人,也时常派遣骑兵在这一带巡逻,以防大景反攻突袭。
若是有上万人的话,队伍庞大,行军速度势必会被拖慢,不可能探查不到,更不可能让对方这般无声无息地入主兰山城。
也是说,唯有千余人的骑兵一路疾行,才有可能办到这件事。
大都尉随手将那把弯刀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从高背大椅上站了起来,在厅堂内来回走了走,又蓦地停下,转头望向了城门的方向,眸光森冷。
谢以默的头颅还挂在城墙上。
若真是金鳞军,想必是为了这头颅来的。
谢以默和谢无端已死。
就算真是金鳞军,区区一千余人又能成什么气侯!
思绪间,大都尉的目光转而看向了被他放在一旁的那把弯刀。
如新月般的弯刀在窗口的阳光下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这是留吁元帅赏他的刀。
大都尉嗤笑了一声,冷冷道:“元帅说了,这片北境是我们长狄的。”
“岂能再容大景人沾手。”
他的眼眸中迸射出狠厉的光芒,闪着勃勃的野心。
他必须尽快拿下那一千金鳞军才行,若是他拿不下对方,让其他人先占了这功,那么,就等于拱手把这个军功让给了别人。
伊什抱拳道:“末将愿听大都尉差遣。”
大都尉咧嘴一笑,道:“伊什听令。”
“末将在。”伊什应道,右拳坚定地按在了胸口。
大都尉冷声下令道:“你即刻率三千人马,火速拿下兰山城。”
“尽诛。”
最后的这两个字带着雷霆般的力量,唇角更是噙着一抹嗜血的笑容,杀气凛然。
去岁,兰山城便是他亲率军打下来的,满城尽诛尽屠,也让他这柄宝刀饮足了鲜血。
他们在这六磐城歇了大半年,连刀都快钝了,是该让他们的刀见见血了。
兰山城内的兵马不过千余人,就算是金鳞军又如何,他们长狄能让金鳞军全军覆没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伊什带了三千人马,怎么也吃不了亏。
伊什出去点兵,大都尉又拿起了他的那把弯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高悬碧空的太阳开始西斜,最后自西边的天际落下。
夜幕四合,一支支火把在夜风中摇曳。
伊什没有回来。
大都尉就招来了随从,问道:“信鸽呢?”
“大都尉,信鸽没有回来。”随从答道。
大都尉放心了,又挥退了随从,惬意地给自己斟起了美酒,自斟自酌。
酒过三巡,夜色已深。
他看看壶漏,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了。
可周围依然一片寂静,死一般的沉寂,这也代表着伊什至今没有回来。
大都尉这下也没心情喝酒了,有些急躁地离开了守备府,随从立即跟上。
从守备府通往城门的方向,这一路的两边都燃着一个个火把,照亮了前路。
大都尉脚下生风地来到了城门下,一路攀上了高高的城墙上,就站在那里远眺着兰山城的方向。
这一站,就是整整一夜。
当天边的启明星冉冉升起,昏暗的天空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伊什与那三千兵马也没有回来。
不止是那三千人,没有一人回来,就连天空中也没看到一只报信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