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长咬了咬牙,回头朝乌寰山的方向望了一眼,感觉它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凶神夜叉,不知何时会对他们发出致命一击。
乌寰山是一个陷阱!
一个葬送了他们十几万勇士的陷阱。
千夫长握紧了手里的佩刀,沉着脸,硬声道:“我们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抬眼朝东北方的一片沼泽往去,眸色晦暗。
“众将士听令,我们兵分几路,分散开来。”
“这前面是一片沼泽,沼泽中没法骑马,敌人也只能弃马而行!”
短短几句话间,后方隆隆的马蹄声更近了。
他们似乎能看到地上的尘埃在震动着,草木轻颤不已。
“是,千夫长。”士兵们齐声应道,一个个眼眸赤红。
他们只要能活下去,活着逃过谢无端的追击,就已经是惨败后的胜利。
只要他们活着,就能把最重要的消息带回去。
“走!”千夫长大臂一挥,带着长狄的将士们朝着沼泽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分成了四人一个小组,闷头冲入了前方的沼泽地中。
近千人像一条大江分散成了无数的分枝,在进入沼泽后,就往不同的方向逃去,打算分散后方景军的兵力。
沼泽中杂草丛生,目光所及之处,随处可见一汪汪积水,这个地方不仅不易行走,而且危机重重。
若是不慎踩进了泥潭里,就有可能深陷其中,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千夫长的身边跟着六个亲兵,在前探路的看到积水,都会谨慎地以手上的刀鞘戳着地面,而他们奔跑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耳边是渐响的马蹄声,追兵越来越近。
又过了一会儿马蹄声又变得渐轻。
千夫长不由回头望去,夕阳落下了大半,黄昏的天空有种异常绚丽的色彩,似是被血染红,散发着一种不详的气息。
他远远地就看到,谢无端带着数千人马停在了沼泽外,那些马匹嘶鸣不已,跃跃欲试地踏着蹄子。
千夫长的目光落在了最前方一袭白衣的谢无端身上。
以现在的距离,他根本就看不清楚谢无端的脸,只看到对方抬臂一挥。
下一瞬,又是一阵的密密麻麻的箭雨自后方来袭。
凄厉的惨叫声四起。
一个个毙命的长狄士兵倒在了沼泽地中,也有士兵捂着中箭的伤处停了下来,连给千夫长殿后的一名亲兵也中箭倒下了。
千夫长面黑如锅底,心如擂鼓,心脏急促得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
谢无端此人,用兵诡谲,出奇制胜,且杀伐决断,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沼泽就退。
此时此刻,千夫长也只能壮士断腕,再次下令道:“走!”
这个“走”字意味着,那些伤兵也被弃了。
他们不能带着这些累赘。
千夫长死死地咬着牙,继续往前跑,拼命地跑,这一次,他再也没回头。
从黄昏直跑到了夜晚,他身边只余下了四名亲兵,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但谁也不敢停下步伐。
他们没有火把,只能借着夜空中星月的些许光辉勉强视物。
这一跑,便是整整一夜。
哪怕气喘吁吁,哪怕精疲力竭,也没一个人敢说我们歇一会儿吧。
直到黎明的第一丝光辉破开了黑暗,他们终于跑出了这片沼泽,才觉得自己是逃出生天了。
可千夫长依然不敢休息,对着亲兵们下令道:“继续赶路!”
“我们去索江谷。”
几人继续往北,路上还征用了牧民的几匹马,一路快马加鞭地往索江谷的方向赶。
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当他们精疲力竭得几乎快从马背上坠下时,终于看到了一片连绵的营帐。
无数营帐像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中央那个金灿灿的王帐。
王帐的顶部缀着一颗硕大的金珠,在旭日的光辉下闪闪发亮,代表着长狄王在长狄至高无上的身份与地位。
金珠璀璨的光辉倒映在千夫长的眼中,衬得他的眼眸格外明亮,似那濒死之人又窥见了希望的光辉。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身下马,脚下一软,差点瘫了。
喘了口大气,千夫长忙扯着嗓门对着营地的守卫道:“我是中弘亲王麾下千夫长拔里石,我有要事禀报王上。”
千夫长还拿出了自己的腰牌证明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