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叫声仿佛在宣告着某人的死亡。
当顾非池从隆恩殿内走了出来,礼亲王还等在檐下,来回走动着,难掩他心头那种复杂的情绪。
“他死了。”
礼亲王闻声转过了头,对上了顾非池清冷的眼眸,表情并不意外,轻叹了口气。
顾非池又道:“就让他跟柳氏葬一块,别打扰了我娘的安宁。”
礼亲王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应了:“好,就依你的意思。”
柳氏是废后,按例本不能和皇帝合葬,应该葬入皇陵附近的金山陵区。
为了柳氏,唐弘诏差点毁了大景江山,把他俩葬在一起,也算是成全了他俩曾经的情深义重。
再想到了唐弘诏和柳氏后来恨不得对方死的样子,礼亲王觉得自己现在想到“情深义重”这四个字就心里发毛。
“皇叔祖,我们先走了。”
与礼亲王道别后,两人手牵着手往皇陵外走去。
这会儿,外头天色半明半晦,已经是黄昏了。
这一路上,顾非池都没有说话。
萧燕飞就静静地陪着他,手牵着手,两人不紧不慢地穿过隆恩门,龙风门,睿功圣德碑楼,正红门,一直走出了新红门。
顾非池突然打破了沉寂:“我是七岁那年知道真相的。”
“那个时候,我随爹爹一起去了西北,进了天府军军营。”
“军营太苦了,我那会儿还是男孩子最爱玩的年纪,可我受的训练比任何人都苦。”
“我不明白,就想去找爹爹耍赖,爹爹自小疼爱我,对我一向有求必应,只有这件事……”
“那一次,爹爹把我抱在了膝头,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他不是我的生父,娘也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是他的妹妹,皇上的元后。”
“他告诉我,我的生母为什么会死。”
“但他没跟我说太多关于皇上的事,只让我学会要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
“他说,很多事得等我长大了,自己去判断。但是,在我长大前,我必须要比所有人都努力,不是为了我的生母,而是为了我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人摆步,受人掣肘。”
爹爹养育他长大,教他读书习武,教他明辨是非,教他为人处世之道,但从来没有说,他必须要恨皇帝,必须要为他的生母报仇。
爹爹让他自己去选择他自己的路。
但首先,他必须强大起来!
萧燕飞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年幼时的事,原来他七岁时就知道了。
她心口略有些酸涩,仿佛看到了七岁时小小的顾非池一脸倔强的样子。
顾非池停下了脚步,仰首望着西方的天际,那里还残存着最后一抹似血般的红色。
寒风吹拂着他鬓角几丝零散的碎发,覆在轮廓鲜明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清冷桀骜的气质。
他的手依然紧紧地牵着她的小手,掌心贴着她的掌心。
“我看到了这个国家各地民乱四起,朝廷拆东墙补西墙,赋税加重,看到朝堂上唯亲是用,外戚横行,结党营私。”
“大景朝这几年来,人口少了近一成,赋税从先帝时的两千多万两锐减至一千二百万两。”
皇帝总说因为谢家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却不曾想过没有国泰民安,又何来的国库丰盈。
顾非池扬唇笑了,骨子里透出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来。
“既然他当不了这君主,那么,我来。”
他的语气颇有些狂妄自大,倨傲而又骄矜。
他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眸,瞳孔闪着灼灼的锋芒。
“我们一起。”
好不好?
萧燕飞的回应是,双臂环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把小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额头在颈窝亲昵地蹭了蹭。
“好!”她脆生生应道。
他们一起。
顾非池也环住了她的腰身,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环抱着什么最珍贵的奇珍异宝。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斜斜地照了下来,旁边的红马打了个响鼻,长长的马尾甩在了两人身上,似在催促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