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心跳加速,她意识到了,意识到他在看什么。
于是一瞬间,就连阳光中的浮尘都变得静谧起来,无形的压迫感让她瞬间无法呼吸。
这时候,顾时璋抬起眼看过来。
在傍晚那潮湿而绚丽的光线中,两个人的视线相撞。
他们看着对方,毫无遮拦地看着,于是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看到了对方灵魂深处。
于是他知道了是她,她也知道了是他。
这一刻谁也不能在隐藏自己的心事。
叶天卉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她已经忘记上一世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完全找不回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拾起曾经的面具。
以至于她完全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她突然害怕起来,时空的扭曲身份的错位,他们两个人走到了原本绝对不可能成就的一种关系,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不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去面对两个人之间全新的关系。
顾时璋显然也意识到了。
他以很轻的动作放下了那瓷盘,之后,他迈步向她走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眼睛上从未离开。
他的脚步很轻,眼神格外温柔,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就好像稍微一重就会吓到她一样。
之后他站在她面前,垂眸望着她。
叶天卉便感觉天晕地转,眼前的男人是顾时璋,但却又不完全是,这一刻昔日帝王强大的威仪扑面而来。
她并不惧怕他,但她却躲避着那个已经消失的自己。
顾时璋却不容许她逃避了。
已经逃避了很久,这话到底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她的眼睛,向她伸出手:“卉卉。”
叶天卉听到这个声音,眸底瞬间湿润。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的眼睛包容万物,又可以看透一切。
在这么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没办法做出任何逃避,因为他可以轻易地把她看透。
于是她到底是道:“你,你是在叫着谁的名字?”
顾时璋抿唇,露出一个温柔而了然的笑:“当然是叫着你的,一直都是你的,卉卉。”
叶天卉:“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时璋:“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叶天卉:“为什么从来不说?”
顾时璋:“你不想,是不是?你不想提,那我也就不提。”
所以他也以为,他们永远不会提,一生一世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中。
只不过今天看到这瓷盘,他难免想起许多过去,于是这一刻四目相对间,他终于无法压抑眼睛中流淌出的熟悉。
他握住叶天卉的手:“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变,对不对?”
叶天卉点头:“是,我不想提这些。”
顾时璋便一个用力,把她抱在怀中:“我知道,好,我们以后不提。”
叶天卉靠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喃喃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时璋略沉吟了下,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去猜测什么,一直到那天皇家赛马会的闭幕式,我遇到周畹兰,她和我聊了几句。”
叶天卉陡然明白了:“她说了什么?”
之前在元朗见到周畹兰,她也曾经在周畹兰那里打下了一个伏笔,其实那个时候也曾想着,也许有一天周畹兰会问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顾时璋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哑声道:“是,她问我是不是在很久前就认识你,是不是在很久前就爱着你,我告诉她是的。”
叶天卉身形微动。
顾时璋有力的指掌却轻按住了她的后腰,之后低声道:“卉卉,不要动,听我说。”
叶天卉沉默了片刻,才终于道:“好。”
顾时璋抱着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之后才道:“当你在边疆出事的时候,朝中恰好出现动乱,以至于消息出现了耽误。”
他这话说出时,叶天卉只觉得有什么一直漂浮着的东西终于落了地。
其实她多少猜到了,想着也许大概是这样,只是不能确定,她总归存着万分之一的担心。
顾时璋继续道:“等我平定了战乱,前往边疆的时候,边城已破,我找了你很久,穷尽了一切办法找你。”
叶天卉听他说起这些,只听得身形颤抖。
答案是如此简单。
虽然这里头必然有不知道多少复杂的形势和变故吗,但是她并不需要他解释那么详细,只要他告诉自己他不是故意的,那这一刻她就能相信。
那她悬了那么久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顾时璋道:“关于这一切,我会详细说给你听,如果你想知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