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黎思行完全褪去他身为黎思行的一切,在那个小小的取景框内他就是田大云本人。
本是富足家里长大的孩子,集齐了所有宠爱,面对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家人离去、负债累累、还有个残疾弟弟要养,黎思行把这个人物的所有情绪转变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小韩,镜头之外你可以是任何人,但镜头之内你只能是那一个人。”
看着镜头里又一次被雇主赶出来的田大云梁之平静的说。
“思行不想让你入戏,他怕你出戏的时候难受,他就是惯孩子,要我说,你不入一次戏你永远不知道怎么演戏。”
“既然演你演不出来,那就变成他吧。”
这是韩禾认识梁之以来他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韩禾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小时候妈妈护着他,后来舅舅护着,如今出来演戏黎思行也在护着他,他的运气是真的很好,但有时候,一直被护在壳里的孩子一生都没法看见汹涌的大海,领略高空中烈凌的风。
那之后,韩禾变得越来越沉默,除非必要,他就一直坐在他的道具轮椅上,谁跟他说话他都选择性回答,甚至于不回答。
黎思行看着这样的韩禾不知道说什么好,晚上他跟秦骁野打电话的时候,讲了这件事,秦骁野是这么回答他的,他说:
“有些路他自己不闯,光靠你帮他指他是找不到终点的。”
黎思行问他:“nānf那如果把今天的小韩换成我呢?”
秦骁野默了默,说:“不会的。”
他说:“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会为你踏平那条路,不用谁指,也不用你来闯。”
“但我没法让时间重来。”
没法为你铺平那条崎岖不堪、泥泞荆棘的道路……
秦骁野最近总是这样,时不时说上一句让人心动的话,一颗心被高高吊起,摸不到底。
之后的拍摄果然顺利了很多,韩禾渐渐掌握了情绪的节奏,大多数时候都能很精准的表达出来。
黎思行进组的第一个月,马嘉从国外回来参秀,顺路来探黎思行的班。
马嘉来的时候黎思行正在往脸上贴疤,下场戏要拍他跟人刚打完架去接弟弟的片段,戏里他脸上被人用啤酒瓶划了很深的口子,所以这会儿得贴假皮。
这个妆从早上画到现在画了两个多小时,画得黎思行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忽然听见身后给自己化妆的化妆师“妈呀”了一声。
黎思行从镜子里看了化妆师一眼,化妆师此时正捂着嘴看向门口。
黎思行转过头往门口看,正好看见带着渔夫帽的马嘉走进来。
马嘉看着他愣了两秒,接着就乐了,他摘下帽子口罩走到黎思行旁边儿弯腰看他脸上的疤。
“牛啊,我差点以为你真破相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黎思行问他。
马嘉还在研究他脸上的疤,说:“昨天。”
马嘉回头问化妆师:“这你画的吗?”
化妆师猛点了点头。
“牛逼。”马嘉竖了竖拇指,又问:“能碰吗?”
“干了的地方可以碰。”化妆师说。
说完马嘉伸手就要碰,黎思行往后躲了一下,抬手扒拉他的手,刚要开口让他老实点就听有人喊他。
“哥!秦老板他……”明亮的声音在看见屋里的两个人后犹豫着降了下去,“……来了。”
黎思行闻声侧了下身子,看见站在门口的明亮韩禾,以及扬着眉毛的秦骁野……
黎思行跟马嘉现在的姿势多少是有点尴尬,马嘉为了看清他脸上的疤,人都快贴他脸上了,手还维持着一个要碰不碰的距离,知道的他是在看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下步就该亲上了。
黎思行看了马嘉一眼,躲开马嘉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问:“哥,你怎么来了?”
马嘉直起身子缓缓回头。
秦骁野眉毛扬的老高:“我不能来?”
黎思行笑了一声,说:“说什么呢,没有。”
说完指了指马嘉问他:“哥还记得吗?马嘉,我同学。”
秦骁野看向马嘉,马嘉朝秦骁野走了过去。
“野哥。”马嘉伸出手,“好久不见。”
秦骁野回握住他的手,说:“好久不见。”
两只格外有力量的手一握即分。
韩禾和明亮左右看了看,默默退了出去。
“明哥,我怎么觉着屋里那气氛不对劲呢。”出去后,韩禾小声问明亮。
明亮:“他们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问,别打听。”
“哦。”韩禾应了一声。
“早上吃饭了吗?”明亮问他,“我车里煮了鸡蛋,你吃不。”
韩禾狠狠点头:“吃!”
“走。”明亮说。
说完带着韩禾去了保姆车。
明亮韩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