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口涎已经流干了,任凭何平安如何晃动, 都没有回应。
“少奶奶……节哀顺变。”
“滚!你们都滚!滚出去!”
何平安快喘不过?气来, 她眼泪夺眶而出, 抓着女儿的手?,视野里模糊一片。
春光透过?窗, 周围的尘埃在?不断翻滚,镀了层银, 似纷纷扬扬的雪。
她霎时间?像是回到了最无助的那一年。
何平安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自己的影子。
娘死的早,她孤身一个人在?村子里长?大,从没有人真正?把她当过?家人看待,后来到顾家,到陈家,她都是别人的影子。
没有人关心她到底是谁。
她这些?年居无定所,直到有了小?渔儿,才有在?药师崖有了的五年安稳日?子。
当初给娘扫墓的时候,何平安就想,自己要把女儿带大,宠着她爱着她,绝不会让她像自己一样。
可如今小?渔儿才刚到六岁,死在?了这里。
听着门边的动静,失魂落魄的女人慢慢抬起头。
人都挤在?门口看着她,挡住了光。
何平安望着这一群各怀鬼胎的人,轻轻吐了口浊气,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少奶奶请节哀,小?姐病得厉害,如今也算解脱了。”
“少奶奶,这屋里是这般狼藉,还是早些?办好后事,让小?姐入土为安罢。”
……
一群人都来劝她,何平安扭头看着小?渔儿的脸,刚止住的泪,霎时间?又流了出来。
这一日?何平安没有回去。
她打来热水,给小?渔儿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干净衣裳,一整夜都守着她。
半夜三更,何平安听着窗外的风声,想起了自己跟女儿的很多趣事。
她眼泪都流尽了,天还未明。
这一夜竟这么的长?。
第?二日?
何平安推门而出,天蒙蒙亮,就见门口跪了一个人。
正?是九尺。
“少奶奶赎罪,小?姐病了之后,奴婢曾托人捎信去城里,不想都石沉大海。奴婢想到山明那一日?送小?姐来时说的话,还以为小?姐犯了错事被?少爷从府里赶了出来。”
九尺抬头偷偷看了何平安一眼,一边抹泪,一边哭道?:“奴婢当年因生计所迫,送出了小?姐,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愧对她,现如今少爷把她丢了回来,奴婢断然不会看着她病死。这些?日?子,奴婢从外请了两三个大夫来,花了大半的积蓄,专为她买药抓药,只?是不想……这孩子福薄。”
九尺三言两语,把小?渔儿的死都怪在?顾兰因身上,见少奶奶久久没有回应,她还以为自己能跟十多年前一样。
可片刻之后,她身前落了一片阴影。
何平安蹲在?她面?前,像是伤透了心。
啪——
九尺耳朵嗡嗡地响,可这还只?是个开头,何平安捧着她的脸,企图从那张平平无奇的面?皮上看出一丝难过?的样子,但?自始自在?,都是九尺的惶恐。
何平安想起了十多年前九尺跪在?自己跟前的那一幕。
她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此刻盛满了恨意,抬手?又狠狠赏了她一耳光。
“我不曾亏待过?你,小?渔儿也是你亲生的,到头来她在?你这里死了,你竟然说她福薄?”
“你跟自己那个女儿住大房子,吃得满嘴流油,却把小?渔儿丢在?耳房里饿得皮包骨头,我看你没有丝毫的愧疚,你巴不得她赶紧死,死了你就去了一个累赘。”
“你是不是当我是个傻子?能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糊弄?”
“求少奶奶……看在?我养育过?冬郎的份上……饶我一次,小?渔儿当真是病成那个样子的,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少爷不喜欢她,这庄子上的下人,自然都是……唔!”
何平安一巴掌将脸打偏过?去,九尺还想解释,不料这头一偏,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立着的那个男人。
春日?里杏花簌簌如雪一般落下,顾兰因发丝凌乱,今日?城门一开,他就赶过?来了,好巧不巧,又将九尺后来的话一字不落听到耳里。
他也不曾料到,亲母女,竟也有这样的局面?。
九尺脸色惨白,她原先还有力气将何平安推开,但?见顾兰因走来,她腿软得爬不起身。
山明当初送小?渔儿过?来时,说的是让她好好照顾小?渔儿,不要厚此薄彼,日?后她们母女三人就在?庄子上住着,无事就别去城里了。
她以为小?渔儿是不受少爷喜欢,故而送回自己身边养着。
小?渔儿病的这些?日?子,她从未递过?信到城里,刚才说的,也都是假的,不想让正?主听见了。
九尺心跳得极快,何平安察觉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朝后看去。
“好个混淆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