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那情况……你不觉得是害了许奚?”
方贺舟停下来,有点诧异:“你觉得是?”
蒋未被问住了。他当然不这样觉得。
方贺舟没注意到他局促的样子,自顾继续说:“我一直相信你哥的情况还是有救的。”
这话蒋未之前听过,而且数不清听了多少次,是他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得到的唯一安慰。
时间久了,现在再听,也能真的生出一种希望来。
方贺舟他们走后,病房再次归于宁静。
两人几乎一言不发,各做各的。这样的状态是从蒋旻池让许奚离开他那天开始的。
第二天就要出院。许奚去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又在傍晚的时候收拾好了大部分东西,都是方贺舟和许奚买的或者送过来的。
蒋旻池一直在床上看书,有时候又跟陈乾打电话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晚饭各吃各的。许奚在茶几上吃,蒋旻池自己在床上吃。
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这边毕竟是医院,什么都不方便,洗漱还是许奚在帮忙。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都记得那个关于出院的约定,因此洗澡的时候,莫名的动静小了很多。
浴室里的水汽笼罩得那一小块地方雾沉沉,有点湿热。许奚脖颈处有一滴汗,一直顺着他的脖子,流到锁骨上。
把蒋旻池扶上床后,许奚自己去洗漱了。时间已经不早,看着就要十点的样子。
蒋旻池躺下后自己关了灯,给许奚留了一盏小壁灯。但他没睡,只是闭着眼睛。
洗手间的水声断断续续,后面又完全没有了。接着里面就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好像根本就没人在一样。
整间病房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岛屿。
不知道等了多久,连走廊上都没有动静了,卫生间的门才缓缓打开。
蒋旻池听见许奚轻轻走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放到沙发上,接着又悄无声息。
房间的灯应该是被许奚关完了,现在漆黑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外面的路灯还漏进来点。
许久没听到声音,蒋旻池以为许奚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下了。他正打算也酝酿睡意时,却感到被子被轻轻拉开。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床一沉,许奚就躺到了他身边。
“干什么?”他用有点严厉的语气问。
许奚贴着他躺着,听到他的问题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把手伸过去,虚虚地搭在了他的身上。
“许奚。”蒋旻池又叫了一声。
许奚依旧没动,没吭声。他的呼吸很轻,一下一下地打在蒋旻池的颈窝里,有点痒。
“何必呢?”蒋旻池无奈道,“我明天就出院了,我们说好的,明天之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听到这话,许奚的手无意识收了点力,把蒋旻池抱得更紧了。
“别这样。”蒋旻池叹了口气。
像是抱着什么执念,许奚缄默不言,没给任何回应。
整个住院部都安静了下来,外面连脚步声都不怎么能听见了。蒋旻池没了辄,就在他以为许奚只是想抱着他睡一晚上,而他也打算就以这样的一个晚上作为他们最后的结局时,许奚却开口了。
“那你就补偿我啊。”
蒋旻池这时才惊觉,许奚不仅整个人在发抖,连声音也都在颤抖。
他好像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勇气和力气,才终于敢躺到他身边。
“什么?”他问。
“那你,”许奚嗓子干哑,“那你就补偿我。你让我无缘无故内疚了五年,不应该补偿我吗?”
蒋旻池没了底气。许奚说得对,他是做错了。
“抱歉。”他有点苦涩地说,“这五年,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许奚却没觉得多开心。他仿佛也不是为了听这话而来的。
房间里又一阵细针落地可闻。
“那天,”良久之后,许奚磕磕碰碰地开始说话,有点像自述,又像是独自的呢喃。“我,我从你那里,从你那里走的时候,觉得很难过。”
他顿了顿,“因为你在面对我们的感情时,居然可以如此的坚定又理智。你应该知道我会内疚痛苦,却依旧不管不顾。我回来了,你也丝毫不为所动,时时刻刻都想着赶我走。所以我逃跑了。可是,我没想过离开。”
他大概是脑子里很乱,所以只能想到哪说到哪。
“我只是很迷茫,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不然怎么会这么狠心地就让我抱着那个错误过五年。但是,你如此坚定是不是因为当时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如果你不做得这么决绝,我是怎么都不可能跟你分开的,对吗?”
蒋旻池还没来得及回答,许奚就自己说出了答案。
“我觉得是的吧。”他冷静下来一点了,说话也流畅了许多,“毕竟我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那样,我是怎么都不会跟你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