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那时候他是怀着期待的,笃信蒋旻池一定会醒过来,但是眼泪就是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这半个月他几乎连病房都没有离开过,可是那天下午他却回了趟家。
来去不过一个小时,他一刻没在家停留,拿着东西就回来了。
等换走了爸爸后,他才从兜里拿出一个款式很旧的手机——是他大学的时候用的。
出事那天,手机就放在中控台上,随着车身一翻,也被压在了下面。
等他醒过来,发现那个手机已经不能用了。可是去美国的时候,他却带上了它。
因为,里面存着蒋旻池给他发的成千上万条消息。
到了美国后,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手机修好,之后有将近两年,每晚都读着那些信息睡过去。
“小奚。”他翻到他们在一起的那天,蒋旻池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开始读,“今天我好开心。”
“但是开心中又有一点遗憾,因为我没有在你问我那个问题之前表白。”
“我好喜欢你。从第一天认识你就开始喜欢了。”
再后来就是他们在一起之后蒋旻池每天给他发的。
“小奚,我今天不回学校,你要记得自己去吃饭。”
“宝贝,我的论文可以发表了。”
“下午去游泳好吗?”
“小奚,你在哪,我去找你。”
“宝宝,昨天是不是不舒服?”
“我们下午去看房子,不要忘记了哦。”
“房子我租下来了,我们有家啦。”
后来蒋旻池忙工作学业,总是晚归,但是每天都会对他说:
“老婆,我爱你。等我回来。”
许奚一条消息一条消息地翻,从黄昏读到深夜,待夜深人静了,他也还在继续读。
读完最后一条的时候,他放下手机,牵起蒋旻池的手,哭着说:
“你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他屈膝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总觉得这个六月的夜晚冷得很。
后面几天,他几乎都不回自己的床上睡了。
不管爸妈怎么劝他,他都一动不动地守在床前,时不时地跟蒋旻池说一些琐碎的事情。
有时候他扛不住了,才迷糊着睡一会儿。
蒋旻池醒过来时,许奚就是正趴在床沿上做着什么噩梦。
他脸色惨白,呓语着什么话,听不清楚,但是蒋旻池能从他痛苦的表情里,知道他的梦里一定有他不喜欢的东西。
“小奚。”时隔快二十天,他终于沙哑着开口,又伸手去揉许奚的头发,想把他叫醒。
但许奚一直梦魇,嘴里呜咽着断断续续的词语,又好像在哭。
“小奚,”蒋旻池又叫,“别怕。”
许奚还是没醒。
“老婆,我在这里。”
叫到第三次,许奚终于从梦里醒过来了。他迟钝地坐起来,看着阳光正照在蒋旻池的脸上,就跟梦里一样。
他有点不敢相信对着他的蒋旻池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嘴里还叫着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梦境和现实的分界并不明显。
“小奚,做噩梦了吗?”蒋旻池又问。
“你醒了?”许奚的大脑还没清醒,只是本能地问。
“我醒了。宝贝,我醒过来了。”蒋旻池说着,去牵许奚的手。
直到双手交握的那一刻,在感受到蒋旻池温度的那一刹那,许奚终于对他已经醒过来这事有了实感。
他好似内心决堤般地哭喊着扑过去,“你醒过来了。你怎么才醒啊。你真的要吓死我的了。”哭声撕心裂肺。
蒋旻池动不了,但还是尽力搂着他安慰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好害怕。我真的太害怕了。蒋旻池,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对不起。”
许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一次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是失而复得的后怕。
他原本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
第51章
可是这样的敞开大哭,也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而后许奚便猛然想到自己应该去找医生。
他胡乱把脸上的眼泪抹掉,有点像一个故作坚强的小孩。
医生都来了,挤满了一屋子,一窝蜂地围在蒋旻池床前,开始给他做检查。
许奚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时时观察蒋旻池的状况,耳朵则仔细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认真得像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放过。
不过病房的检查只能是一些普通的或者表面的检查,等问完大概情况,他们又把蒋旻池换到活动病床上,拉去做了很多其他的精细检查,拍了不知道什么用处的片子。
许奚一路上都陪着,连通知家人朋友蒋旻池已经醒过来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