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开得不低,不至于冻到。
罗锐想着,伸手去探季清额头,摸了满手的汗。
他借着床头灯观察季清脸色,觉得不对劲,又去碰季清受伤的那只手,谁知道自己只是随便捏了两下,床上蜷着的人就猛地一个激灵,在浓浓的睡意里呼痛。
“柏渊!教练!开门,他丫的季清出事了!”大半夜,罗锐一脚踹开教练的房门。
柏渊被惊醒,光着膀子问他怎么了。
罗锐神色缓和下来:“是季清。”
柏渊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捡起地上充电的手机拔腿冲下楼,转而想起什么似地又赶忙回来踩上鞋子把卫衣穿好,三两下蹿进楼下停车场开车,嘱咐罗锐叫醒小胖一起把季清拉下来。
这么一折腾季清倒是醒了,在医院急诊坐着,医生安排的检查很多,一项一项做完花了不少时间,等所有检验报告出来之后,季清自己没什么感觉,柏渊倒是这一天下来受的打击太多,又是输比赛又是被网暴又是半夜开车带队员去医院,跟个连轴转的陀螺一样找不到方向,这会儿慢慢放松下来,直接瘫在急诊室的椅子上,半抬着头,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滑落下来。
“腱鞘炎、软组织挫伤、腰肌劳损、肩周炎,”医生很年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清,“脊柱有点弯哈,你再不矫正小心以后脊柱侧弯,疼死你。哎不是我说大兄弟你搁这儿叠buff呢?”
季清不好意思地笑笑。
医生掰着他的手晃了晃,又问:“平时久坐吗。”
“嗯。”
“坐着疼不疼?”医生又问。
季清下意识往柏渊的方向看了一眼。
柏渊身旁站着罗锐,罗锐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抿着唇,眸子里带了些莫名的低沉情绪。
柏渊嗤一声:“问你疼不疼,你看我有用?”
季清这才跟医生说了实话:“坐久了会有点难受,我一直觉得忍忍就过了。”
“你平时干什么的?”
“我是职业选手。”季清说。
医生大概平时闲下来也打打游戏,闻言打量季清片刻:“嚯,怪不得。”
季清觉得自己也许能撑过常规赛——最少,要撑过常规赛,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重要的是眼下。
医生却明说不让他再久坐,也不允许他再碰键盘:“不然你就等着以后后悔吧。”
从医院开了一堆药出来之后,柏渊看着露出鱼肚白的天际,不想这么快就开车,从比赛失败到现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发生太多事,刚才开药的时候公司管理层又打来电话询问欧阳的事情,他实在是太累了,现在只想在医院外面的石子路上散散步。
罗锐跟着季清,季清身后慢悠悠走着谷一弦和李山,每个人都沉默着,都有各自的心事。
柏渊突然回头,看着季清:“我说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我有我的规划。”季清道。
“真的不去做那个激光治疗?医生说现在治疗是最好的时候,而且效果很好。”柏渊有点不忍。
季清停住脚步,目光收缩一下,紧接着慢慢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跟在他身后的罗锐冷不防撞在他背上,而后又自顾自走到他身边,余光扫向季清手里装满药的塑料袋。
季清知道罗锐的小动作。
然后季清释然地说:“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本来就短,我不可惜什么。但我退役之前,总要和你一起亲手把队伍送进季后赛,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我相信f,就算队伍没挺过季后赛,我也认了。”
柏渊忍不住打量他:“疼吗?”
“疼啊。”季清微笑。
“你就作死吧!等你未来尝到后果了就知道我的话没错!”柏渊一个没控制住情绪,骂了出来,骂完之后觉得太过分,闭着嘴自己叹气。
季清腾出一只手放在他肩上:“队长。”
旁边的人,譬如罗锐,譬如谷一弦和李山,眼睛眨了几下,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自从退役之后,很少有人会这么专门去叫柏渊,也就是季清这么一喊,柏渊忽然记起自己曾经打职业的时候也是和季清一样的犟。
是不是每个即将退役的人,都会放手一搏?
柏渊眼睛一红,什么也不说,咬着牙赌气似地一个劲儿往前面走。
罗锐和季清肩并肩走在一起,看着柏渊心事重重的背影。
罗锐同季清说道:“我觉得其实他也很累,光是看着就觉得他累,昨天我第一次打正赛,其实我紧张了,在场上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想想还挺对不起他的。”
“第一次正赛,正常。”季清说。
罗锐不语,直勾勾盯着教练有点孤独的背影。
季清自顾自开口说起一些往事。
“他是教练,他当然累,我们累的是身体,他累的是精神,”季清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