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果然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在权力和欲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萧青冥淡淡道:“说下去。”
书盛:“早晨督公……哦不,是童顺,把清和宫大部分宫人都调去了别处,现在周围都是他的人,已经把清和宫上下围起来了,今日恐有大事发生。”
“下午本不是奴婢当班,原本那人病得起不了身,由奴婢顶班,这才漏下了我。其余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萧青冥轻抚白玉扳指,问道:“你现在告密,难道就不怕童顺了?”
书盛动了动嘴唇,咬牙道:
“回陛下,童顺私下喜爱年轻童男,动辄凌辱打骂,五年前奴婢刚刚调入太子东宫,差点被他欺负,幸得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路过解围,才逃过一劫。”
萧青冥有些意外:“还有此事?朕并无印象。”
书盛重重磕了个头:“陛下大恩,无以为报,无论如何,奴婢都不能坐视陛下被小人谋害!”
萧青冥并不完全相信他,但此刻危急时分,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他随手拎起桌上一个空的紫砂茶壶,起身走两步,突然狠狠掷向殿门口,大声呵斥:“你们这些狗奴才怎么办事的!”
茶壶一下摔得粉碎,残渣溅了一地。
守在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进来,单膝跪地:“陛下何事?”
萧青冥怒色未消,将那半杯参茶砰一下重重搁在桌上:
“童顺呢?让他给朕滚进来!竟敢拿这种无法入口的冷茶敷衍朕!”
侍卫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早就懒得伺候这个昏君,京城外燕然都快大军压境了,皇城危在旦夕,还在这发脾气挑剔茶水,合该江山不保。
“督公有事不在,陛下既然嫌茶水凉,就不要喝了。”
“大胆!敢这样对朕说话?”萧青冥眯起眼,寒声道,“你把这冷茶给朕喝了,再去外面掌嘴,跪上一个时辰。”
书盛立刻端了参茶给对方送去。
侍卫轻哼一声,压根不把他当回事,等督公回来,自有这个昏君好受的。
他正要起身,不料面前的小太监竟然猛地捉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给他强灌了一口参茶。
茶水呛进嗓子眼,侍卫猛咳一阵,下意识将人推开,啪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
“你——”他又惊又怒,却渐渐失了力气,四肢绵软地倒在地上。
见侍卫并未昏过去,甚至试图叫喊,萧青冥朝书盛投去一瞥,小太监壮着胆子对着侍卫的侧颈来了一下,这才将人拖去里间藏起来。
萧青冥全程冷眼旁观,见书盛手脚麻利又胆大心细,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来又是个不简单的主。
不知为何,清和宫外那阵喧哗声也莫名平息下来,整个宫殿处于一种暴风雨前的诡异宁静之中。
小太监将侍卫藏好,擦了把汗,道:“被陛下支走那人还没回,童顺不在,宫外这会没声音,应该已经没人了,陛下快离开这里吧。”
萧青冥颔首,两人刚要跨出殿门,走在前头的书盛突然止步,一把将皇帝推了回去。
快速关上门,书盛语气急切:“陛下!童顺回来了,还带着很多人!”
殿外走廊上,一群人的脚步声已经清晰传入耳中,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下糟了!怎么办?
书盛神色惶惶,要是被童顺发现,他们就死定了!
萧青冥眼神淡定,泰然自若道:“别慌。”
他放松四肢,靠坐进金丝楠木椅中,自然而然将头往后仰,搁在靠背上,闭目养神,浑然不觉大难临头似的。
小太监急得满头大汗:“陛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
吱嘎一声,殿门被大力推开,童顺领着四个太监和四个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大摇大摆鱼贯而入。
还有重新盛了一盅香浓参茶的探花,也端着茶盏跟了进来。
这位内厂提督头戴黑色三山飞凤帽,两条长长绳带自两侧垂下,走起路来前后摇摆。他身材不高,一手负在背后,连通报都免了,径自步入内殿。
童顺疑惑蹙眉:“门口守着的侍卫呢?”
书盛急中生智,低头忙道:“方才陛下说茶水冷了,让他重新沏茶去了。”
探花一眼瞥见地毯上掉落的茶杯,与童顺对视一眼,试探道:
“陛下,您把剩下的参茶喝了?怎么不等等小臣重新煮的热茶呢?”
他把新端来的参茶随手搁在一旁,早知目的达成,何必叫他白费一回事。
童顺昂首阔步来到萧青冥面前,仔细端详皇帝,见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椅背上,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青冥缓缓睁开眼睛,喘着粗气道:“朕……头晕无力,快请太医……”
童顺语气更担忧了:“陛下,眼下恐怕请不了太医。”
“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