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国来的时机也实在是太巧了。
皇帝甚至忍不住去怀疑,这一切其实都是楚元辰一手布得局。
可是,这怎么可能?
就算楚元辰能够猜出自己的心意,难道他还能去左右弥国吗?
周围再次陷入沉寂,气氛压抑至极。
弥国凶悍,单靠江陇卫肯定守不住,要是从周边的其他卫所调兵,卫所常驻兵力有限,就算调十个卫所过去,怕是也难挡。
除非直接调集禁军。
可粮草重辎,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够调配好的,尤其行军路线实在太长,后面的粮草兵马的补给,都是个大问题,只怕禁军还没出京,弥国就已经破境南下了。
唯有从北疆调兵才能一守。
谁都知道,北疆军个个都有以一敌十之能,又都是在战场上征战厮杀多年的精兵悍将,绝非那等纸上谈兵之辈。
只有北疆军才守得住大荣。
否则江陇卫一旦失守,弥国大军南下,京城岂不是危矣?皇帝的心里有了一种难言的恐慌。
从前大荣时有外患,这才会有藩王镇守,以保大荣平安,如今边境都已平定,怎么又突然出来一个弥国?!
皇帝死死地抓住宝座的扶手,脸色阴沉。
林首辅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皇帝事到如今也唯有退让这一条路。
要是在发现折子上的笔迹不对,皇帝就及时收手并退让,或许,还会有人会觉得皇帝也是受了蒙蔽,然而,直到现在才退让,皇帝这卸磨杀驴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萧朔的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道阴影,完美的掩住了他的神色。
“皇上。”萧朔态度温和,不紧不慢地说道,“楚二公子既然如此自谦,您也无需勉强了。”
他的这句话算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皇帝在心中暗暗点头:是的,是楚元逸自己推了爵位,并不是他改弦易辙。
“阿辰。”皇帝强咬着牙,勉强挤出笑容说道,“你弟弟既然担不起这爵位,那还是由你来袭爵吧。”
他无比痛苦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这就意味着,他所有的谋划全都功亏一篑,而楚元辰从此能够名正言顺的手掌北疆。
再要削藩,怕是很难再找到机会。
楚元辰并不领情,含笑道:“皇帝您都说了,折子是祖父亲笔写的,祖父的遗命,臣不敢不从。”
皇帝:“……”
他这副气定神闲的冰冷让皇帝几乎难以与他对视。
皇帝只得耐下性子说道:“是朕没有考虑清楚……镇北王的爵位责任重大,为了北疆,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方才皇帝有多畅快,他现在的脸就有多痛。
他几乎都不敢去看底下的大臣们,偏偏如今,他还得求着楚元辰……这个认知让皇帝胸口闷痛。
“阿辰,这镇北王的爵位,只有你担得起。”皇帝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烦乱,放低了身段道,“是朕一时糊涂,没有考虑到北疆形势复杂。”
他这已经算是在给楚元辰赔不是了。
楚元辰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笑道:“那么皇上觉得这道折子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的那双锐利目光,轻易撕开了皇帝这副外强中干的表象,直视他内心深处。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镇北王右臂骨折自然是无法再用右手书写,这折子是有人伪造的。”
楚元辰并不罢休,咄咄逼人地又问道:“何人伪造?”
何人伪造?!
这实在太明显了,折子是皇帝拿出来的,又是江庭呈上来的。
那伪造的,不是皇帝就是江庭。
皇帝当然不可能认下这件事,他直接冲着江庭道:“江庭,你竟敢伪造镇北王的折子,欺瞒于朕,让朕险些误会了楚元辰,江庭,你该当何罪!”
江庭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这把火居然能够烧到他自己的身上。
他丝毫没有准备,神情慌乱地辩解道:“皇上。这折子是真的,真的是真的。这折子确实是老王爷让人交托给臣,让臣呈给皇上的,求皇上明鉴。”
“你还想骗朕!”
皇帝的胸口正有一股怒火得不到宣泄,直接就把手上的折子朝江庭掷了过去。
江庭不敢躲。折子重重地砸在了江庭的额头上,鲜血四溅。
“啊!”
见到血光,站在江庭身边楚元逸发出了一声惊呼,往后直缩,好不容易才维持着的斯文模样也随之一扫而光。
众人不禁暗暗摇头,才不过见了点血,楚元逸就慌成了这样,哪里可能领得了兵?!杀得了敌?!
若无楚元辰,弥国怕是真会打上京城了。
江庭顶着满头的鲜血,跪倒在地,彻骨的寒意让他整个人都拔凉拔凉的。
皇帝是怎么都不可能有错的,而现在却必须有人去承担这个过错,自己必然是要成了替罪羔羊。
江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