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回来后,她从来不会在骄阳面前提起江元逸。
让一个外人占了骄阳十二年的位置,以致骄阳受了十二年的苦,若她还惦记江元逸,还时时在骄阳面前提他,那岂不是亲手拿着一把刀往女儿的心窝子上戳吗?
这种美其名“养条狗都有感情,两个一起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做不出来。
她的女儿不是一条狗。
女儿打从出生起,就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当然是该以女儿为重的。
江元逸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他这锦衣玉食的日子从一开始就是偷来的,她养了江元逸十二年,满腔的母爱都给了他,她不欠他的!
是他们欠了骄阳的!
现在不过是回归原样罢了。
就算有人说她薄情又如何?她的情是对她的家人,不是对外人的。
承恩公夫人也跟着说道:“郡主,这流放路上多艰难啊,逸哥儿还小,又从小养尊处优的,他怎么受得了。就算他爹有错,郡主您也不该跟个小孩子计较。”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骄阳,说道:“莫非是楚大姑娘容不下?”也不等骄阳回答,就又自说自话地说道,“楚大姑娘也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岂能这般任性?”
盛兮颜发出一声轻笑,饶有兴致地问道:“夫人,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这十二岁,到底是小还是不小?”
用在江元逸的身上就是“小”,用在骄阳的身上,就是“不小”?
她慢悠悠地说道:“这要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江元逸才刚两岁。”
承恩公夫人脸色尴尬了一瞬,她生硬地绕开了话题,接着道:“郡主,这逸哥儿,我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是一个好孩子,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她有些扼腕道:“就算是仪宾的私生子,咱们哪个府里没有几个庶子呢,从小养在你的膝下的,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您说是吗?”
庶子哪家都有,也有从小抱到膝下养的,甚至连养大了记在名下作为嫡子的也有。
太后默默点头,朝着骄阳说道:“楚大姑娘,你可不能这般任性,身为女子,自当贤良淑德……”
贤良淑德?静乐打断了她的话,冷笑着说道:“太后怎么就对江元逸这般关心呢?莫不是,当年真是皇上的主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静乐的桃花眼中锋芒毕露,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太后。
太后的脸色有些糟糕。
京里的这些传言她也是听说过的,说是皇帝故意拿江庭的私生子去替换了静乐的亲生女儿,逼得静乐不得不把人悄悄送到北疆去养,她为此还特意问过皇帝,皇帝说他没有,说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无辜极了。
现在听静乐这么一说,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没有理会静乐,而是盯着骄阳,沉下声音问道:“楚大姑娘,你说呢。”
她这不像是在问,更像是在逼迫,逼迫骄阳说自己不介意。
盛兮颜迟疑了一下,没有插嘴。
骄阳身处这样的环境,又是这样的身份,她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静乐同样没有出声。
骄阳是镇北王府的孩子,以后要面对的困境绝不会少,现在也正好让骄阳试试,无论骄阳怎么应对,都有她在。
骄阳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口齿清晰地说了一句:“我不愿意。”
太后惊住了。显然完全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说。
这几个字让太后想起了盛兮颜,当初盛兮颜也是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她不愿意。
这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她。
而现在,是第二次!
骄阳生怕太后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骄阳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地弓起手指,她有些紧张,可是她没有退。
她知道坐在那里的是太后,是大荣朝最尊贵的女人,骄阳更知道,他们镇北王府在太后面前绝对不能让步。
她说道:“我娘就生了我和我大哥,没有旁人。”
静乐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换作是江元逸在这里,他绝做不到骄阳一样,明确的说“不”,他只会含糊其词,生怕得罪了太后,就算她养了江元逸这么多年,也教不好他的性子。
她们说了这么多,说是亲手养大的没什么不同,可事实上,就是不一样!
静乐的嘴角扬起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笑意。
太后冷下脸来说道:“你除了有娘,你还有爹,楚元逸是你庶兄!”
骄阳目不斜视,只道:“我娘是招赘的。”
盛兮颜毫不掩饰地轻笑出声。
这一声轻笑,并不响亮,然而慈宁宫里本就寂静,这笑声可谓清晰可闻。
太后的脸色更加糟糕了。
听到这轻笑,骄阳的心更定了,她知道自己没有说错话!
这是姐姐在夸奖自己呢!
骄阳慢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