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块!”夏芍还没怎么样,夏万辉先听不下去了,“我姐一个月工资还不到四十,你跟她要二十,她还过不过了?咱妈又不是没有儿子,凭啥叫她一个出了嫁的闺女养?”
“闺女咋了?闺女不也一样养大的?一样吃饭穿衣,一样上学?”
夏万辉那点身板,夏万光可不放在眼里,“当初养活她又没比养活咱俩少花钱,凭啥她就不用给咱妈养老?她出嫁的时候咱们又没见着彩礼钱,,还搭的路费。”
有些地方的农村,姑娘出嫁男方是要给女方家里养钱的,意思是还了女方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种养钱数额都不小,女方家里拿了,就等于把姑娘买断给了男方。
夏万光显然是抓住了这一点,“既然姑娘儿子一样养,就该一起给咱妈养老。她嫁人了咱妈就白养她一场了?活该我是儿子,我就得当冤大头是吗?”
“你不愿意养,我自己养!”
夏万辉气得脸涨红,还要再说什么,被夏芍轻拽了下。
夏芍还是盘腿坐在炕上的姿势,“那我要是不给呢?”声音轻软,竟然没哭。
这丫头以前不是一句嘴不敢顶,受了委屈就只知道哭吗?
夏万光有些意外,故意看了陈寄北一眼,“你要不愿意给,那就像村口老滕太太那样,几个儿女轮着养,一人家里住一个月。你离得远,我也不折腾你,那四个月给你放一块。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俺们农村挣钱不容易,路费你拿,人你自己接送。”
路费她拿,人她自己接送。夏母又不敢自己出门,这一来一回一百多就出去了。
夏母在东北没有户口和粮食关系,吃粮还得买粮票,或者农村的高价粮。这些都是钱,四个月下来,又是一大笔支出,算算也不比一个月给二十块钱少。
而且往来一次老家最少要一星期,这就是半个月不能上班不说,路上还要遭罪。
夏万光是笃定了她不愿意又花钱又遭罪,会拿这一个月二十块。
夏芍没说话,夏万光见了,就靠回椅被,人也翘起了二郎腿,“反正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你给钱,我和万辉帮着你照顾。不给你就受点累,里外里都是一个账。”
他笑了笑,“你可要想好了,要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这次走,你就把咱妈带去东北。”
夏万光胸有成竹,已经做好了就算夏芍不马上答应,也会和他讲讲价的准备。
既然是一个账,谁愿意多折腾两趟?何况夏芍是出嫁女,自己说了又不算。
其实他本来没想当众说这事,准备私底下找夏芍,让夏芍出这笔钱。不过就夏芍那性子,估计在家说了也不算,没法偷偷拿出那么多钱,怎么都得经陈寄北的手。
夏万光连陈寄北会翻脸不同意的准备都做好了,没想到夏芍突然一笑,“好啊。”
他一愣。
那边夏芍神色已经轻松下来,“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来前我还跟寄北商量着,让咱妈过去住一阵,正好我们第一次有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也不用四个月一折腾,咱妈就先去我那住着,住个两三年再说。”
夏万光只是想要钱,四个月都没想真让夏母去。不然传出去,村里肯定有人说他闲话。
没想到夏芍张口就是两三年,他再次一噎,“你可想好了,俺们农村穷,可不会给你邮养老钱。”
“我不用你给。”夏芍笑容消失,只余一脸正色,清澈的眼眸甚至有些让人无法直视,“咱妈养了我一场,我养她是应该的。我和寄北再困难,也不差这点钱。”
夏万光还想再说什么,夏万辉也有些坐不住了,“姐!”
一个字刚出口,那边夏母已经站起了身,“够了!都别说了!”捂着脸跑了出去。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什么比儿女当众将她踢来踢去更让人难过难堪了。
如果不是夏万光做得太过分,夏芍也不想让夏母知道。可这种狼来了的伎俩,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可不想动不动就收到一封电报,又要担心又要怀疑是不是真的。
夏万光这样说出来也好,省的夏母还抱着老思想,吃苦受气也要留在儿子家。
眼见夏万光媳妇儿那个没主见的已经彻底麻了爪,只能由夏万辉追出去。夏芍慢了一步下炕,看了眼椅子上还在愣神的夏万光,“我说话算话,明天就帮咱妈收拾行李。”
“你……”夏万光待要开口,夏芍也出去了。
夏母并没有走远,她这样软弱的人,哭都不敢走出门哭,让邻居们看到。
两人就站在屋后的墙角,夏万辉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
夏芍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没事,我跟咱妈单独说两句。”
夏万辉还是不放心,对上夏芍冷静安抚的眼神,突然就想起了她在江城时的理智从容。
“你安慰安慰咱妈。”他低声嘱咐了句,却没走远,就在屋檐下和陈寄北一起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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