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文件、纲领,看得透透的。往下看,只看到县城里的各个部门便停住了,便不再看向最底层。却也是根基的千百万人。
凭什么,凭什么呢?
凭什么基层所有辛辛苦苦、承担了大量工作的农技员们,要为县里这些“养尊处优”,偷懒耍滑的上级的错误买单?裁撤了基层农技员,就等于植物断掉了根系最重要却最不显眼的根毛,人的身体毁掉了所有的毛细血管!现在把这些强有力的技术骨干当包袱甩掉的做法,说“民族罪人”有些过分,但骂一句鼠目寸光,尸位素餐,却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现在自断臂膀,将来如果回过神来,再想重建基层的农技服务网络,要花几亿、甚至几十亿的代价,都不一定能建得起来!
她忽然有点理解了魏潭为什么不择手段往上爬。“人微言轻”四个轻飘飘的字落到头上,救是压在头上的大山。
“还能有其他办法吗?”魏檗喃喃道:“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
她跟魏潭说:“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毕竟涉及到农技站相关。哥,到时候你能争取一下,让我们农技站列席吗?”
……
魏潭最后说了什么,答应没答应,第二天清晨,魏檗揉着微微发痛的额角,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夏季的热风吹进窗户,白色的蚊帐挂在竹竿上,在风里一荡,一荡。
昨天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场梦。
魏檗看向墙上的挂钟,因为昨天那一杯酒,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九点多钟。
她躺在床上,她知道,即便自己不起,不去上班,工资仍然照领,谁也不会说自己什么。甚至反而农技站的同事们,还会觉得自己也开始融入农技站这个大家庭。
要是昨晚真是一场梦,该多好啊。
魏檗不能不起,她想起李静,想到老谢,想到赵顺发,想到风里来雨里去,烈日炎炎下的驻村农技员们。
她到了农技站,堵住了正要溜号出去钓鱼的林磊。
魏檗把林磊堵在办公室,问他:“听说我们农技站要改制,真的吗?”
“嗨,没有事儿。”林磊大大咧咧说道:“你担心啥,你哥还在县委。改制也改不到我们头上。我告诉你。”
林磊压低声音,跟魏檗说:“改制对咱来说是好事儿。到时候我们并到农委,事业转行政。”
“那其他人呢?”
林磊嘿嘿笑,笑魏檗天真,笑魏檗年轻,他并没有直说,而是把意思隐藏在玩笑话里。他跟魏檗说:“你啊,就甭替我操心了。我也不替县领导操心。”
魏檗默然,林磊的意思,天塌高个顶着,其他人怎么安排,让县里头疼去吧!爱咋咋地,他才不会管。并且,他也在告诉魏檗,你不是一把手,不要给我揽活,瞎管闲事儿。
面对这样的上司,魏檗还能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跟林磊说:“万一县里开改制会,让我们站列席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去。”
魏檗解释道:“说真的,我还是有点儿担心。我想去列席参会,第一时间知道咋安排。”
这事儿么。林磊以己度人,他好朋好友好打听事儿,如果有能够第一时间听到消息的机会,他也会心里痒痒,非常想去听。魏檗本身是站里的副站长,二把手,让站里列席,让她一起去,谁也说不出什么。
于是林磊跟魏檗说:“别说你,我都想放个耳朵在领导会议桌底下。真能让咱站里参会列席。”林磊拍拍魏檗的肩膀向她保证,“一定忘不了叫你。”
“好。”魏檗笑道:“那谢谢磊哥了。”
“客气啥。”
日头渐渐升到中天,林磊看看天色,发现已经过了能去钓鱼的最好时间点。现在去钓鱼,要被晒死。
他索性坐办公室,泡了壶茶。反正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为了避免等待日头西落的时间太过无聊,林磊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非拉着魏檗聊闲天。
从单位人事变动聊到狗血八卦,聊完发现时间还没过去多久,范围扩大到县里各部门的狗血八卦。
魏檗一个人都不认识,开始还能就事情评价两句,聊到后来,故事里的人都听串了。
她起身告辞,林磊又叫住她。林磊为了让魏檗聊下去,绞尽脑汁想了个他认识的,魏檗可能也认识的人。
他说:“诶,不是,那个谁,那个你们镇上的,黄大牙,你认识吗?”
黄大牙,他怎么了?
魏檗心里一直记挂着黄大牙卖假种子的事情,听到林磊说起黄大牙,果然站住脚步,又重新坐下。
“黄大牙,我认识,怎么了?”
林磊说:“那啥,我之前跟他喝过酒,和他不熟。我听说前两天,他爹妈和他连襟的爹妈,突然同一天都死了,是真的吗?”
啊?这……他连襟,孙天成?
“啥时候的事儿,我没听说。”
林磊掰着指头算:“六号、五号,就前天。听说嘎嘣一下,全没了。死的时候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