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素继续苦口婆心:“魏鸣凤,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同情你,不是因为我高高在上,而是因为我物伤其类。我知道一个女人怀孕生子之后,身体会进入一个极度虚弱的阶段,我也知道,这时候如果没有家人的支持和鼓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是很难走下去的。”
魏鸣凤还是不说话,眼中的空洞却逐渐被担忧所取代,裴素素说的,何尝不是她担心的呢。
裴素素知道她内心动摇了,便继续劝道:“我们是人类,不同于那些野生动物,它们的身体构造,不至于像我们女人一样,生个孩子如同鬼门关里走一遭。它们可以很快恢复精神,出去打猎,喂养幼崽,可是我们不能。我们是群居动物,我们没办法一边照顾幼崽,一边打猎,我们想喂养幼崽,必须依附整个社会体系。一个人是对抗不了大环境的,即便是我,在这样的处境里也一样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魏鸣凤闭上双眼,眼泪落下,不反驳便是认同。
裴素素叹了口气,把张楠给她的手帕递给了魏鸣凤:“我不敢想象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人照顾你坐月子,没有人帮你承担养育孩子的费用。我真的挺佩服你,但是,我不看好你今后的人生路。你的积蓄应该已经花光了,你很快就要到处借债了。一开始别人同情你,会借个三瓜两枣给你,然后呢?救急不救穷,你魏鸣凤也不是低声下气做乞丐的料子,你真的能甘于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活下去吗?”
“可是这跟我起诉王二筒有什么关系呢?官司赢了,也不会多一个人帮我照顾孩子,官司输了,他反倒会来报复我,你当我傻吗?”魏鸣凤终于开口了。
她哭得很伤心,吼得很大声,她委屈,她不甘,可是她抗争不动。
蚍蜉撼大树,原来是这么的辛苦,这么的无能为力。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裴素素见她不肯接手帕,便亲自替她擦了擦眼泪:“不,官司赢了,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王家有义务赔偿你,也有责任帮你养育孩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成立一个受害妇女互助小组,让你来做组长。”
“我?做组长?”魏鸣凤蹙眉,无法理解。
裴素素自顾自说道:“你需要帮我把岛上有相同处境的女人都找出来,咱们合力,把那些禽兽告上法庭,净化海岛的生存环境。这个小组虽然是公益组织,但我会给你们开工资。我的漫画很赚钱,你不用担心我付不起你们的工资。除此之外,我也会想办法让你们多一些赚钱的路子,我可以去古宿找几个老绣娘过来,教你们手艺。也可以去我老家找几个竹编手艺人过来,教你们做竹编。我老家的竹编是很出名的,绝对让你们可以自食其力。总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好好考虑。”
魏鸣凤没有说话,她摁住了裴素素的手,怔怔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魏鸣凤才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就当我是为了名利吧,我喜欢听别人夸我,行吗?”这个解释,应该符合魏鸣凤比较功利的逻辑思维模式。
魏鸣凤果然接受了这个说辞。
她把手帕接过来,松开了裴素素的手。
擦干泪水后,她起身去了趟房间。
裴素素没有跟进去,她不想窥探魏鸣凤的私生活。
这让魏鸣凤感到了一丝轻松。
很快,她从床底的箱子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王二筒写下的保证书,那是王二筒为了看孩子,在魏鸣凤的威逼利诱下写的。
里面承认了这个孩子是他强jian魏鸣凤怀上的,也承认了自己早就见色起意,在狐朋狗友的怂恿下,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里面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再违背魏鸣凤的意愿发生关系,但是魏鸣凤不准拒绝他看望孩子。
保证书有署名,还有指印。
另一样,也是证明王二筒强jian她的证据。
那是她从王二筒的狐朋狗友那里偷来的,她在孩子满月的那天,故意设局请他们来喝酒,等他们喝得烂醉如泥之后,她偷来了王二筒与这群畜生对赌的协议。
上面写道,钱麻子打麻将输给王二筒三百多块钱,无力偿还,愿意帮王二筒弄三个女人来开开荤,一个女人抵一百块,剩下五十多,钱麻子分半年支付。
上面还列出了三个女人的名字,且有钱麻子和王二筒的签名和手印儿。
裴素素看到这两样东西,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魏鸣凤是想报警的,只是当前的处境让她丧失了斗志。
她把证据接过来,交给了张楠。
裴素素转身离开的时候,魏鸣凤再次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想听实话?”裴素素回头,她挺意外的,以为那套功利的说辞已经说服了魏鸣凤。
魏鸣凤点点头:“你不擅长撒谎,跟我说实话吧。”
“大概是因为我也是女人,我还有个女儿吧,我希望这世上的强jian犯全部死绝,永无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