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他果然拒绝了赵德喜同行的邀请,休息了下半晌,当夜醒来后,便要带着芙蕖离开。
他们连行李都没收拾妥当。
可谢慈的决定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与当初来时一模一样。
芙蕖强行拉着他,逼他加了一件厚裳,人还没出门,却见盈盈忽然强闯了进来,在谢慈面前跪下一磕:“主子,你是打是罚,属下都认,您再给属下一次侍奉左右的机会好不好?”
谢慈低头看着脚边泪盈盈的姑娘,说:“我用人向来只用一次,和你犯不犯错没关系,你的姐妹们难道没教过你规矩?”
第35章
——“可竹安和吉照为何能长长久久服侍在主子身边,主子,盈盈差在哪了?”
盈盈和竹安吉照乃是同行,半年前,她们一同离开扬州院子,被送进燕京。
谢慈亲自挑走了竹安和吉照,说是送去伺候别的女人,搁在府里当丫鬟使,唯独盈盈得了青眼,是给谢慈在外面办事用的。
当时盈盈还暗中沾沾自喜,自命非凡,却不成想,到头来竟是她错了。
谢慈面无表情绕过了她的纠缠。
芙蕖眼观鼻鼻观心,跟在谢慈的身后,才绕开了一步,便被盈盈抓住了裙角。芙蕖一低头,对上她燃起希冀的双眼,和欲言又止的双唇。
盈盈盛了满心的话,还想争取一二,可对上芙蕖那张霜冷漠然的脸,心里忽地一凉,仿佛觉悟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万般都是命。
那些求而不得,她从进府的那一瞬间没有得到,这辈子恐也没有机会再得到了。
她芙蕖就是命好,有什么法子呢?
盈盈颓然松手。
芙蕖流水一样柔软的裙衫从她手中滑出,帐里人走茶凉,寂静无人。
谢慈回燕京的路上,仍套了车缓行。
外面赶车的小厮芙蕖不认识,却能看出他一身精壮的体质,想必也是个中高手。
谢慈见她钻进来,冷着一张脸,问:“不知分寸的属下,你说我用还是不用?”
原来是杀鸡给猴看呢。
盈盈是被杀的鸡,她就是那个猴儿。
芙蕖答:“主子还用得着亲自和她置气么?她不知分寸,回了扬州自然有人教她,该打该罚,一切都按规矩来,主子难不成还狠不下心?”
谢慈低头捏眉心。
芙蕖收了声。
他才说一句,她要回十句,真是快骑到头上了。
谢慈忽然问了句:“你家在扬州?”
他问的是芙蕖的出身。
当年芙蕖是由人牙子领进谢府里的,谁也没有过问她的来处,进了谢府,就是谢家人,从何处来早已不重要了。
谢慈怎么忽然提起这茬了?
芙蕖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出生处也依然是她的家,她虽没了娘亲,但父亲尚在,谢慈与谢老侯爷仇深至此,也不能尽然断了父子血脉,更何况她一小小女子呢。
她道:“您问这做什么?”
谢慈:“将来送你回家,你愿不愿意啊?”
车里瞬间静默了。
良久,她说:“主子,我此生誓不归家。”
谢慈撑起腿,手腕搭在膝上,拎着一把折扇,他手指在扇骨上敲了敲:“罢了……”
芙蕖意识到了他那种微妙的意图,她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情绪咽回肚子里,往角落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赵德喜和明镜司的人一早发现谢慈的帐里空了,半刻也不好再耽搁,立即马不停蹄往回赶,他们星夜兼程,直追到了燕京城下也没见着谢慈的身影,到谢府略做打听,谢慈一直不曾归家。
谢慈与他们走的是两条路,且刻意避开了官道,芙蕖早就发现了,但一直不言语。
他们行的不紧不慢,才道兖州境内的时候,芙蕖便听闻崔字号银楼摊上了麻烦。
燕京里的动作倒是快。
芙蕖望着兖州的城墙,想起那日里,她和纪嵘从夜幕中杀出来的情景,明明才几天的光景,却好似在时间里滑了很远,芙蕖感慨:“也不知这件案子现在是谁在办?”
谢慈道:“皇上身边能用的也只有明镜司了。”
明镜司当年借着谢慈的势,由他一手提拔,专供皇帝驱使,行事作风在燕京中独树一帜,端看左副使纪嵘便能窥见一二。
芙蕖问:“进城么?”
谢慈钻回车里,摇头,说:“绕着。”
但事情没芙蕖想象的那么简单,明镜司的人既然已经出现在了兖州,那放眼兖州境内就没有一只可疑的兔子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谢慈的车才绕了一半的路,便在郊外荒道中被人拦下了。
一队人马从背后撵上来,把他们的车团团围住——“谢大人叫我们好找啊!”
谢慈的马车被逼停,他抱着胳膊,并不露面:“你们明镜司闲得很啊。”
“办一个崔字号分号而已,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