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开了荤,不知长得多好!”
王吉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像是不同他个傻子说道理,陈舍微哭笑不得。
白汤鱼头撤了柴火,只余一点火星,浓郁香醇的汤头缓慢的咕咚着,陈舍微在手心切了一方老豆腐滑进去,又抓起两个鸡蛋敲碎搅散备用,等着过会和豆芽一块炒。
陈绛正用陈舍微抽出来踩灭了的柴火棍画画,陈舍微忙里偷闲觑了眼,一只圆脸大黑猫。
“不错,继承了你娘的天分。”
陈绛嘻嘻笑,陈舍微端起鱼汤锅要盛出来,怕烫着她,要她走远些。
陈绛帮着拿些碗筷,两人一同去偏阁吃饭。
在厨房忙了总也有半个时辰,回来谈栩然还是望着银子在发呆。
陈舍微觉得她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桌上得收了,要布菜吃饭了。
谈栩然想什么想那么久?她在想前世青筑小楼老鸨劝她死心的话。
“咱们女人轻便些挣点钱,那就是靠着男人。做小买卖?当垆卖酒你以为是美谈呢?没男人的女人在咱们这年头出去抛头露面,就意味着人人可欺,花几个铜子吃酒,倒还要摸你手一把,你卖的比这楼里的姑娘还贱!好,你要说自己肯卖劳力,可晓得挑一桶粪几个钱,砍一担柴几个钱?我就这么跟你说,就卖一回,也比他们一辈子挣得多。”
陈舍微带回来那把银子是谈栩然挣的不假,可谈栩然若是用女儿身出去谈这笔买卖,即便能成,也不会有陈舍微这番顺遂。
陈绛乐呵呵的分着筷子,忽然就觉谈栩然在看自己,目光沉重。
谈栩然忽然想起陈舍微那轻轻一‘嗤’,似乎对‘有损清誉’这四个字有着无限的讥讽。
“哼。”
忽然听见谈栩然嗤笑一声,陈舍微一边舀饭一边问:“夫人怎么了?可是豆芽吃腻了?我今去菜市,都说过几日就有头波的野菜了,到时候我就换换口味。”
他啰啰嗦嗦的讲些三餐琐事,浑然不似个顶门立户的男人,谈栩然困惑中又有一丝清明。
男人,究竟怎样才叫一个男人?
鱼汤白浓,鱼肉鲜美,豆腐嫩滑,泉溪离得月港这样近,胡椒并不很贵,陈舍微略略撒了一撮提味,吃得人香香又暖暖。
他每次都算的很准,三人吃得腹中饱,盘碗里也干净,半点不浪费。
这个冬,谈栩然没想到大部分的时间会过得这样安宁,春的到来甚至于让她觉得惊讶。
陈舍微洒下的菜籽冒了芽儿,还是疏疏的,落了几场雨后,渐渐密实起来。
如先前所言,陈舍微果然不在家里待着了,常往城外头跑。
吴家家风果然务实勤快,这个冬也没闲着,陆陆续续的按着陈舍微的吩咐将野茶山打理了一番。
陈舍微也来看过几次,又叫他们拔砍了好些茶树,横纵间距都要有数,老吴头有些心疼,又担心他胡闹。
“您瞧,面上看不出来,觉得还挺疏的,可底下的根已经抢地盘了,抢来抢去,谁也长不出好茶芽来。”
陈舍微搓扣着掌心的干裂的泥巴块,让吴勺顺着每行茶树根底下挖开一条施肥沟,叫他们布肥。
“现在就布肥?”吴缸从前也侍弄过茶,晓得该如何打理,既有些懂,难免质疑。
陈舍微笃定的点点头,老神在在的掐了一片茶树老叶嚼吃。
一场春雨绿如油,老吴头站在自家院里望山头,隐隐约约觉得那山色有些变化,他正奇怪,就见雨雾蒙蒙里,三儿子吴缸走了回来。
难得见他咧嘴一笑,吐掉嚼了一路的茶叶,道:“那陈六少爷有些本事,茶树发了好些嫩芽。”
“人也实诚,肯教人呢。”老吴头感慨。
吴缸道:“爹,别忘了那肥是他拉来的倒进坑里的,瞧着虽有人粪绿肥稻草塘泥,但咱也不晓得斤两,跟着他来那小子还抠抠搜搜的,紧盯着大哥二哥,生怕他们学了去。”
“你眼睛倒快。”老吴头一摆手,道:“有点心眼才好,没心眼,说不定明这茶山就改主人
喽。”
吴缸皱眉一琢磨,也对。
茶山上的茶树野了多年,种早就串了,不过还挺有茶味,与茉莉一起调弄,不是口刁的人喝不出来。
陈舍微挑了几株纯净没被沾染茶树移栽到自家后院,准备留作育种。
他终日忙碌着,总把长衫甩腰上下田玩泥巴,愈发不像样子,连着弄了几日的肥,人都浸入味了,回来也不好意思往谈栩然跟前凑,窝屋里泡澡呢。
陈舍微往身上打了好些胰子,滑溜溜的,忽然就听见门一动,他还挺紧张,往浴桶里一缩,就见谈栩然进来给他送换洗的衣裳。
见谈栩然要去拿他扔地上的脏衣,陈舍微忙道:“我自己洗,脏臭得很。”
“阿小管我要的,她刚洗了郭果儿的衣裳,说是鼻子都木了,也闻不出臭了,趁着这时候赶紧把你的也洗了。”
孙阿小就是郭果儿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