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竿子挥下来,打在王吉肩头。
吴燕子立在水池边,嗔怪的对着王吉喊:“叫你没大没小!”
王吉嘟囔道:“千里耳啊。”
陈舍微幸灾乐祸,笑得停不下来。
未免水池里养了蚊子,热天里大多时候都盖着一层竹席。
现在是暮秋时候,天气渐冷,蚊虫也不见踪迹。
吴燕子就将席子卷了起来,露出一隅清澈见底的池水。
水池底下是造了假山溶洞景的,幽深墨绿,靠近水面处,又见翠带碧藓,金鲫红鲤时不时探头沉浮,仿佛龙宫鱼族的宅邸。
陈绛吃着那白水贡糖,觉得夹在润饼里一定好吃,叫人去买了润饼来,用薄薄的饼皮裹了贡糖,卷成筒来吃。
她就在水池边吃,落下去的花生糖粉引来鱼儿,倒是不浪费。
众人都学了她这样吃,比之葱管麦芽糖的脆黏,还更有些香甜酥松的感觉。
回到家,就觉时间都慢了下来。
但还是有好些事情等着夫妻俩来安排,陈舍微歇过一夜,就去卫所叙职了。
陈砚方的车架恰与他擦身而过,到了陈舍微家门口,才知道他出去了。
谈栩然出来见他,得知陈砚方是来询问陈舍巷下落的,谈栩然惊讶的说:“八弟还没回来了?他原说要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可是启程那日又未露面,我们又不晓得他下榻所在,只以为他先走了。”
见陈砚方难掩焦急,谈栩然又徐徐道:“五叔怕什么?月港是七叔治下,还怕八弟丢了不成?”
这话似乎很安陈砚方的心,他又看了谈栩然一眼,径直走了。
小荠圆鼓鼓的一张脸,不满道:“好生无礼!”
“理他作甚。”谈栩然不以为意,转身就回去了。
她真是忙中偷闲来跟陈砚方说这几句话的,虫房里还有事要排布,虫儿居里的虫谱原本有存货,可叫一个北去的大户把散货都给买走了。
现在虫市上空了,各家朝谈栩然伸手,而且陈舍刞也加定了二百本。
原本佳偶书社就苏师傅加上徒弟三人,加上两个小厮打打下手,现在是把稍微得闲的小厮都弄去书社帮忙了,一个个忙得脏猫一般,浑身油墨。
精版的书册在图画上用的墨汁含了碧色,在日头下才看得分明。
这墨是陈舍微用一种名叫冻绿的植物萃出来的,闲时是他来弄,眼下要去忙番薯育苗一事,就交给了谈栩然。
谈栩然实在很忙,可曲竹韵还约了她饮茶看戏。
她本想推了,可曲竹韵又说,是有买卖要同她一起做,说会带青秧一起,让谈栩然也带上陈绛,说是让姐妹俩也亲近亲近。
陈绛除了赵家的阿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手帕交了。
大房的几个堂姊妹嫁得早,差辈的又见得少,二房、三房、五房的堂姊妹因同陈冬交好,不知怎得就要冷落陈绛。
近来二房的几个堂姊妹倒是给陈绛下了几回帖子,请陈绛去吃茶,回回都是在宅院里,偶有一回是去庵堂吃素斋的。
那也是个香火很旺的大庵堂,所以外边一路上都有小集,陈绛看上了一个老农卖的花,根系上还团着一大块泥巴,看叶子像是文殊兰。
陈绛叫停了马,下车询价,买好上车,总共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的假裹足也遮掩得很好,就是这般,还叫那个所谓的钱舅母阴阳怪气的训了几句。
二房的几个堂姊妹是留在家中教养的,因为嫡母常年不在身边的缘故,请了这位寡居的钱舅母来管束她们。
钱舅母手下还有一群婆子,堂姊妹的衣食住行全都是由她们一手包办的。
那个被陈冬砸得头破血流的婆子,原也是这一群人里的。
陈绛初见就不喜欢这个钱舅母,也不喜欢那些婆子,觉得她们又像下人,又像先生。
可先生位高,是教导者,下人位卑,是驱使者。
两者身份泾渭分明,若是混为一谈,这该是个如何畸形古怪的玩意?
此后再请陈绛,她多半是推了。
青秧年纪还小,眼下还谈不上姊妹情深,就是去逗个趣,彼此亲近些也好。
男子生意场上交际总也离不开人脉,女子若想有一番成就,固步自封,闭门造车,也难成事。
曲竹韵今日叫谈栩然去,为得是精油香方一事。她觉得这买卖可做,甚至不必有铺面,后宅妇人口口相传,就能有很大的销路。
至于谈栩然说的成本一事,曲竹韵则不以为意。
“只好东西好,的确滋润有效,本钱高又怎么样,往上叠就是了,总有人买的。你天生丽质是不明白的,便是街边穷妇也爱美,若不是怀中孩子嗷嗷待哺,恐也盼着要买一片红纸抿唇。”
曲竹韵倚在窗边,看街对面巷弄里,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在叫卖干菊的妇人,对喜鹊吩咐道:“爷常喝金丝菊实在价贵,耗用颇多,你去买些野菊给他捎过去,我看清凉败火,也是一样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