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遇到打击会更加坚强,但盛庶人显然不在此列。
他眼睛通红,眼神绝望中带着希冀,脸上皮肉抽搐,显然此时根本就不冷静。
这样的状态,只会让杨显荣一派有更多的机会,抓到他话中的漏洞,把锅栽到他头上。
果然,盛庶人一进来,就疯狂大叫:“父皇!父皇!你饶了儿臣吧!儿臣后悔了,儿臣后悔了,儿臣再也不敢了!你饶了儿臣吧,父皇不是最疼儿臣吗……”
他涕泗横流,语无伦次。
明熙帝从冕旒下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回应。
盛庶人哭闹了好半天,哭到声嘶力竭,才停了下来。
明熙帝冷冷地道:“程卿!”
刑部尚书程风起应声而出,朝上一拱手,便道:“盛庶人,五年前你去云州县城赈灾,发生了何事,你且从头到尾讲下来。”
端王爷从翰林院挑了两个小官儿,让他们充任书吏去记录。
盛庶人犹哭了一阵子,眼见明熙帝毫不动容,这才咬牙切齿地道:“当年?当年我头一次办差,战战兢兢,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他……”他猛然一指杨显荣:“都是他教我的!”
杨显荣神情淡定:“盛庶人,我教你课业的时候,你都时常当众反驳,办差使却说你对我言听计从,旁人怎么会信?”
盛庶人尖声道:“就是你!就是你!”
端王爷垂了垂眼,转头看向霍沉昭,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是想着让盛庶人知道自己不可能幸免,就拉杨显荣下水,但你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啊!
果然盛庶人越说越是语无伦次,杨显荣一派却越来越犀利。
端王爷静静听着。
他发现,真的有不少人觉得,杨显荣不至于犯“花钱买附子”这样的蠢事,也不至于连瘟疫有多厉害都不知道,所以很多人觉得,这些事可能盛庶人的主张,杨显荣只是没阻止而已。
但,杨显荣算是明熙帝和端王爷的老对手,两人都对他太了解了,杨显荣自小家资殷实,表面谦和实则傲慢,朝中这些尔虞我诈他门儿清,手段老辣,但,不擅实务。
花钱买附子,还真是他能干的出来的事。
而盛庶人的性子,真的妥妥是他教出来的,也是性情阴险,却不擅实务。
其实这件事情,最大的可能,是江浙派官员,想捏住三皇子一个把柄,却不小心给玩脱了。
皇后出身武将之家,皇后嫡出的皇子,天然就更亲近武将那一边。
而二皇子,生母出身不高,背后没有势力,只能拉拢文官,有了共同的秘密,这个合作就牢不可破。
可惜玩脱了,不是共同的秘密了,成了共同的催命符了。
一伙人吵吵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一个结果。
最终,明熙帝下令三法司会审此案,并命四皇子督理,霍沉昭做为原告,也要跟着过去。
端王爷要避嫌,不能明着插手,于是只向程尚书道:“劳烦程大人,帮我照顾好我的人。”
程尚书连声道:“自然,王爷放心。”
杨显荣冷笑而去。
端王爷暗中咬牙。
文官势大,就是这么烦。
当年,太祖爷是从异族手里抢回的江山,异族人坐江山,会把汉族人当自己人吗?
肯定不会,所以可劲儿糟践,太祖爷接到手的,是标标准准的烂摊子。
乱、穷,没人可用,还不得不挤出钱去打仗。
那时候,武官是绝对的扛把子。
可是,当战乱渐平,势必要休养生息,文官的地位,也一定会渐渐上升,到如今,经常能左右君王的决定。
太祖爷可以嘎嘎乱杀,说句不好听的,是因为那时候本来就乱,上位的也都是新人,再换个更新的,也不会烂到哪儿去。
可现在,每次动刀,都得慎之又慎,因为坐在这儿,是真正的牵一发动全身。
三法司不敢拖延,立马把霍沉昭藏起来的人证带过来,开始审,四皇子全程旁听。
但一路审下来,就是端王爷那句话,摁死盛庶人容易,摁不死杨显荣。
而此时,
端王府中。
团子一醒过来,吃完早饭,照例先来找锅锅。
结果盛明麟不在,奉娘亲的命,去给大将军府送冻豆子去了,因为这种东西应该会有很多的话要叮嘱,但是娘亲也不知道应该叮嘱什么,就把他派去,让他自己说。
团子又去找漂亮锅锅,漂亮锅锅也不在。
七锅锅上午是文课,不能出来。
珠珠没有想到去找星星锅锅,毕竟星星锅锅在她心里,还属于不能随时找的外哥范围。
于是,所有哥哥都不在,团子十分失落,连吃着辣么好吃的糖也稍微有一点点不幸福了。
她一边坐在窗前吃糖,一边隔着窗子跟盛大威风聊天:“你有爹爹娘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