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几句,连忙蹲下,柔声哄她:“殿下不要生气了,一点点小事,不值当的生气。”
小团子惊讶地转头看他,眼儿张得大大的:“可他骂你臭臭呀!”
她眼中写满了“这怎么可能不生气?”
程重锦被她的神情逗得有点儿想笑:“没关系的,我不生气的。”
团子超认真地瞧了他一会儿,然后她忽然想到什么,小脸凑他近些,哄小孩一样跟他道:“大意锅锅,没系哒,他骂你,你就生气呀!你系不系不会呀?没关系哒,珠珠教你,有大坏蛋骂你,你不要怕怕,也不要哭哭,你可以生气哒!因为有锅锅爱你,锅锅可以保护你,锅锅可以跟你玩!”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一顿:“你,你系不系没有锅锅呀?没系哒,珠珠可以给你当锅锅!”
盛明麟并没有急着说话,本来只是因为小事情想让珠珠自己处理,却听得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了他刚回家的时候,那屎一样的于沐儿兄妹。
他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在那个时候,丁点大的小团子心里,其实是很明白的,她知道于沐儿在骂她在欺负她,她会怕,会难过,会忍着,却不知道还可以生气可以反抗,也不知道要如何反抗。
他真是非常庆幸,他在那个时候,在完全无意中,做出了最强烈最坚决的反抗,让珠珠有了底气,也让珠珠无意中学到了……在这样的时候,是可以生气的,可以反抗的。
大人总认为这是本能,不需要学习,可原来,这真的需要。
盛明麟内心无比庆幸又感慨,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就是那种,我对你的每一分爱,每一分用心,全都可以看到它在你的身上如花儿般绽放,又如同火种一般把温暖传递下去。
而此时,他言传身教过的小奶团子,小手手拉起了程重锦的手,告诉他:“他系大坏蛋,我们不跟他玩,珠珠陪你玩!你要生气,要跟他说,你柴臭!你肘开!”
不少人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可爱的很,软萌的小团子,连生气都气得那么可爱。
可小团子非常认真,程重锦也不由得认真起来,他眼眸发湿,顺从地由着小团子牵近那几人,冷冷开口:“你才臭,背后说人是非,嘴臭心又黑!你走!滚得远远得!”
团子猛点头,小手手还拍着他的膝盖,称赞他:“大意锅锅棒棒哒!你系坠棒坠棒的青蛐蛐!”
盛明麟过去抱起妹妹,淡淡向那几人道:“起来吧。”
又向其它人道:“今儿不玩了,散了吧!”
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散了。
这会儿徐温恭和何行舟都没有出来,相熟的几个人,程重锦兄弟和徐景曜王凤章,全都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汤世华跟沈凌绝说着话,也想都没想就跟上了,田羙犹豫了许久,一咬牙,也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余下也算比较熟的许琛,踌躇再三,还是没好意思跟上。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在日后,曾为此后悔了很久很久。
盛明麟他们走远了,跪在地上的几人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最早说话,也就是骂程重锦铜臭的少年名叫孙引璋,此时面上通红,满是羞窘,闷头就往外走。
他的母亲是长山公主。
长山公主是太祖爷第十三女,但他娘死得早,他爹又不怎么成器,只是一个低品武官,于是他们这一支,就渐渐没落了,说起来明明是亲戚,盛明麟还要叫他一声表哥,可他根本不理他,只跟一伙朝臣之子厮混,还为了一个庶子,拿他当奴才欺凌!
孙引璋直气得咬牙切齿,看谁都好像在嘲笑他,直接饭也不吃,就带着人出去打猎了。
这边,盛明麟抱着妹妹左亲右亲,亲了好半天,最后连时常被亲的团子都忍不住了,伸出小手手推开了他。
她看到程重锦背着小胖墩,就指了指,“珠珠也要背背。”
盛明麟轻易不背她。
因为他这种操心狂+弱文人,背着看不到,她一动,他就担心她会仰回去,会摔到,所以他要背她一定会弯腰弯得很厉害,在家无所谓,在外头,还是要一点翩翩少年的形象的。
于是他就回头找了找,霍沉昭自动上前几步,盛明麟就把珠珠放到了他的背上。
然后他忍不住,转头悄悄跟四皇子说了说他的感悟。
四皇子外表刚硬寡言,其实对自己人十分温和,内心细腻又感性,听得感同身受,忍不住也跟着感慨:“有时候觉得,大人真是愚蠢,觉得小孩子什么也不懂的,是他们,觉得小孩子什么都懂的,也是他们。”
沈凌绝小声笑他:“四哥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四皇子斜了他一眼。
沈凌绝笑着续道:“反正我觉得珠珠儿什么都懂,她只是不会说。”
“是,”程重锦低声道:“小殿下,真的是世上最最聪明的小孩儿,不是那种世俗侵染过的聪明,是一种……天真无邪,荡涤心灵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