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喂,见到男子回来,想起他是匆匆出府去的,便随口一问:“今日出了什么要事?”
解下大氅扔在圈椅上后,林业绥踱步去榻边,拿了个高软枕置于女子腿上,好让她能够将抱孩子的双手落在上面,不至事后酸痛。
随后立在炭盆旁,伸出冷僵的手烤着,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三大王回来了。”
宝因滞住。
林业绥没听见女子的声音,回头去看,解释道:“秘密诏回建邺的。”
宝因这才垂眼,也存了几分心思,故作无意道:“官家难不成真因郑戎的事对七大王生了嫌隙?”
消息竟如此严密。
这几个月来,皇帝仍宠着贤淑妃,对七大王的圣眷也是分毫不减,既如此,为何还要突然诏三大王回来。
且向来人嘴最不牢,由建邺到洛阳最快也要二十日,那诏令至少是在十一月下旬发出的,中间无论如何避免,都还需经手几人,可却没有半点风声流到高门世族里。
皇帝心思难猜。
只怕贤淑妃与七大王是难以过好这个除夕了。
林业绥瞧着迸裂出火花的炭盆,笑道:“幼福可知陇南赵氏?”
宝因颔首:“略知一二。”
陇南赵氏是前朝显贵的,那时世族刚抬头,压在皇权之上,赵氏便迫不及待的与皇室通婚,竟导致后宫只见赵氏妃,也埋下了祸根。
诸皇子皆出赵氏,一时不能再通婚,但为了权势,还是想法子从极其偏远的旁支中选了女郎送入宫为后,嫡宗的女郎则嫁给诸王。
赵氏旁支因出了皇后,又诞下太子,便开始依附皇权,得到权力,渐渐能与嫡宗平坐。
嫡宗心中不甘,开始扶持诸侯王。
各自为伍的两支便开始了
宝因想到陇南赵氏最后的下场,并未止住,反坦然说之:“同族两支自相残杀,死亡殆尽。”
林业绥哑然而笑,皇帝诏李风回建邺,目的便在此。
宝因望着在怀中喝奶的孩子,破颜微微一笑:“三大王未必愿意。”
郑贵妃怀着三大王时,不知是用了何铅粉或食用了些不净的,只知三大王初诞下便是满脸脓包,十分可怖,吓得郑贵妃做了月余噩梦,整日以泪洗脸。
不肯再瞧自己孩子一眼。
哀献皇后也不勉强,只叫乳母抱来她这儿,由她亲自照料带大,细心抚育之下,三大王面容渐渐好转,脸上如今也只残留了些极浅的疤痕。
因着这层缘故,即使哀献皇后只带了三大王四载便逝去,三大王心中也始终认她为亲母,每逢忌辰或忌日都要焚香抄写经文。
洛阳城亦是哀献皇后自小向往的,她流出的几首诗中都有表达此意,三大王四年前突然请命去洛阳,大抵因此。
可太子与三大王相处如何,众人皆不知,只因他们从未于人前多说过半句话,或是多瞧对方一眼。
后宅妇人常言太子是嫉恨三大王分走了母爱。
林业绥眸中映着猩红炭火,唇角温润如玉的笑着,心里却在算计着旁人的命,无论愿与不愿,三大王的回来,于太子而言都是好事。
宝因却倒嘶一口气。
林业绥几步走过去,发现大姐只吃了个头,所以扯痛的:“想来是吃饱了,我让乳母抱下去。”
便是没吃饱,也该让乳母喂去了。
宝因轻轻点头,任由乳母进来抱走孩子,拿帕子擦拭着:“六娘来也说我身上香,究竟是什么香。”
她记得男子也说过此话,只是这些天来未曾用过什么香。
林业绥瞥了眼在认真系衣带的女子,收回视线,将炭盆往那边挪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宝因面露不解。
好好的,念诗做什么?
见她反应迟钝的模样,坐在对面的林业绥无奈一笑,只好俯身过去,明明白白的亲自告知。
是奶香。
李风临时接到回来的旨意,又因风雪阻挡,紧赶慢赶才于今日抵达建邺城,回府沐浴过后,换上公服,便进宫前去谒见皇帝。
谒见完,又按照圣命,不太情愿的去见生母郑贵妃。
入到殿内,李风拱手,毫无半分温情:“敬祝阿姨安康。”
四载未见,妇人还来不及开口叙些母子情,男子又扔下一句“长途劳顿,有些乏累,我便先行回府去歇息了”,随后转身离开。
郑贵妃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哀叹一句。
她自知,谁都怨不得。
李风毫不留念的出了兰台宫后,登车直奔皇城而去。
驭夫不明,遂问:“三大王要去皇城哪儿?”
“东宫。”
第65章 嫉妒
没规矩。
李风眯眼看向郑彧, 眼中是毫不掩饰鄙夷与嫌恶,视线一偏,又落在他舅父郑洵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