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起用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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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不到,两府各院的婆子、侍女和乳母都站在了花厅外边的院子里,红鸢也在其中。
领着人去的李婆子是随着最后到的侍女一同进来的,拿着对牌,交还给女子:“大奶奶,人都来了。”
宝因淡淡扫了眼,未接:“按照名册,点卯。”
李婆子放下对牌,赶紧开始点卯,点到最后,嗓子眼只差冒烟,但仍不敢说什么,撑着勉强点完后,又近前禀明:“东西两府,内宅仆妇三百二十五人,全部在这儿。”
接过名册,宝因轻点头,随后放在旁边桌上,褪去平日和善:“我进府一年多,许多人都还不曾见过,你们的品性我不知,我的脾性,你们也未必了解多少,今儿正好有人心善,要拿自个儿给大家立立规矩。”
这边话音刚落地,回了一趟微明院的玉藻也匆匆赶来,快步走进厅内,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女子。
宝因视线稍偏,落在那婆子身上,下颚微扬,鹿皮就被扔在了婆子跟前,正正好砸在头上。
她发问:“头一件,便是你烧损了铆二爷纳币;第二件,跨院存放各类器物,连火星子都不准有,你是如何烧毁的;第三件,去年四月里,卯时都还未过,你身上的酒气是哪里来的?”
声声质问中,黄婆子的胆都跟着在颤,抬手扯下头上的东西后,见到是鹿皮,赶紧上下翻动,结果连她自个儿都寻不到那处被烧的是在哪儿了:“大奶奶,我也想认,可这皮子里里外外都不见半分烧损,要我如何认,至于去年的事,都已过去这么久,大奶奶想是记岔了。”
见黄婆子仍还咬着牙硬撑,宝因不再与其周旋,缓缓将身子靠在软乎的狐狸皮毡子上:“你莫不真认为,自个儿打死不认,我就奈何不了你?”一面又将府牌递给旁边的李婆子,“先带出去打三十杖,再叫人去抄了她屋里!”
眼见这事快要结束,还没有自己的功劳,红鸢赶紧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便有仆妇站了出来,跪下:“禀大奶奶,我有话要说,是关于黄婆子的。”
宝因审度几番,吐出一字:“说。”
仆妇想着红鸢与自己说的话,再瞧着如今这副架势,要想自保,只能赶紧先撇清干系:“黄婆子吃酒赌钱是习惯成瘾了的,她原先与我们几个不是一处住的,后来攀上李秀才搬来的,自她来了隔三岔五便要拉着我们跟她吃酒,那时天冷,夜里也没什么差事,我们也只当是暖身子了,谁知后面竟赌起钱来,为此惹出了不少祸事,全都是我们给担着的。”
玉藻不禁嗤了声。
宝因则只是垂眸不言。
这些话一听便是真假参半。
可今日到底不是为黄婆子伸冤来的。
只要其中真的部分够真就行,原也只打算捉她这个贼头。
听到这些话,明白其中内里的李婆子更是摇着头,撇过脸去,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可都听见了?你不说自有别人来替你说。”待人把话说得差不多了,宝因适时出声打断,淡去所有情绪,凛然道,“府里是容不下你这尊神了,你今日烧的是这鹿皮,来日烧的岂不是我微明院了,听说你之前便出过此类事,使外男进了内宅,东西两府的女眷没有千人,怎么也有三百二十五人,你不顾大家清白性命,我身为一府主母得顾。”
原先站出来的仆妇趁着这个空挡,畏畏缩缩的赶紧站了回去,只怕惹了这位大奶奶的注意。
“今日之内便给我把她撵出去,要是戌时还叫我瞧见,打伤哪里就怨不得我,打伤后死了还是残了,那也不是林府的事。”宝因冷眼看着的底下这些人,个个都是有自己心眼的人,她站起身来,隔着四五级石阶居高临下,一双秋眉凝了半池冷风,“另还有那些跟着她吃酒赌钱的,念在知错认错还知改错的,按照时日罚例钱,吃酒赌钱一月,便罚一月的例钱,依此下去,有几月只管罚几月,若有隐瞒徇情的,最好是能瞒我一辈子,但要叫我知道,只有一起罚的份儿,没有轻饶的理,那些个骨头肉别想有好的。”
威吓之下,吃软怕硬的黄婆子立马就认起错来,不停磕着头,边磕边哭喊着:“这事是我的错,求大奶奶饶过我这一回,我日后断不敢了,要再有这事,叫我不得好死,死了也没有子孙供养,永远立不了神牌。”
“你也别在这儿给我立什么誓,我向来是不信的。”宝因斜乜一眼,无喜无悲的瞧着匍匐脚下的婆子,恍如是冷眼旁观这世间的神祗,“我先与你说过的,少说一件,我不问你是什么,只管加杖责即是。”
打理内宅,心最不能软,规矩便是规矩,但凡是犯了的,哪怕全家老小都要饿死了,也得狠下心去罚。
况且在高门大户里当婆子乳母的,那就能真穷真是可怜见的,她们的腰包都够外头那些人不愁吃喝的过完下半辈子。
真正良善之人,用不着发这誓,发这誓的,也必然不是什么善茬,再毒的誓约都不过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