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凡落笔的那一刻,安娜就意识到,高凡回来了,他用来作为描绘对象的墙壁,只是大都会博物馆中一面普通的墙壁,它拥有云彬制成的木色墙围,木头表面年代久远而斑驳,墙面则才新近漆刷过,有种崭新的味道,而墙壁上的那盏壁灯,证明了这里也许曾经是间储藏室,现在被用来当做画家的画室。
高凡的前几笔,勾勒出了一面墙壁的轮廓后,他飞快得在墙壁中央用线条做了分割,上面是墙,下面是木,尔后用手掌沾着碳粉在上半部分一涂,一面带着光影斑驳的墙就出现了,安娜鼻中仿佛嗅到了墙上白粉的青涩气息。
高凡另外一只手则在下半部分上飞快画着木纹,纹理的勾勒随意又灵活,宛如发自天然的生长,安娜则又嗅到云杉的淡淡清香。
最后,高凡在墙壁上画了一盏吊灯,他非常奇妙的,在灯中画出了‘亮’,在墙壁上画出了‘光’,具体做法仍然是用铅笔勾勒线条,再通过手掌涂抹碳粉,那种光影变幻的对比简直可被称为魔术。
也许是憋得太久,高凡笔下画得飞快,甚至用了他在用素描技巧仿工笔红楼时领悟到的碳粉技巧,前后不到三分钟,一幅充满了恶魔派超越感官神秘技巧的墙壁主题画,就出现在安娜面前。
虽然画的只是一面墙壁,但充满了充斥在观者感观中的声音色彩甚至是气味,这样的作品,让人窒息,令人惊叹,让人从心底只能发出一声赞美。
这才是高凡。
但下一秒,令安娜目瞪口呆的场景出现了。
那面被高凡做为‘模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
这道门是古旧而斑驳,是青铜色的,上面挂着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历史的青铜锁链作为拉手,但不必拉,因为这扇青铜门正在慢慢向内打开,从被推开的那条缝隙中,一股庞大吸力骤然而生!
画室内所有物品都开始向门内移动,包括他们的画架,几把椅子,甚至是天花板上吊着的灯具,仿佛那边有个巨大、正在吸吮的嘴,又或者根本就是宇宙真空!
“高!”在门打开那刻,安娜也觉自己像是被谁猛得扯了一把,踉跄着往门那边移动过去,这是什么?这门是什么?!
高凡也被那庞大吸力给吸得移动了脚步,还好他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一些意外,现在马上把那张同样生出诡异青铜门的画给撕了下来,撕碎,在神秘未曾进入现实前,只要撕碎他的画纸,就可以中止神秘的入侵。
随着高凡手中的素描纸变成纸屑,墙壁上那扇可怕的青铜门也开始合上和消失,只几秒钟,墙壁就又是墙壁了,一面上面涂着白色漆料的墙壁。
“高……那是什么?”安娜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
“是我无法使用技巧的原因,恶魔盘踞在我的画笔上。”高凡说。
“你被恶魔诅咒了?”安娜喃喃低语。
“保密。”高凡说。
高凡本不该让安娜知道他被诅咒的秘密的。
这对安娜没好处。
也许是炫技,也许是不甘心,免得被安娜瞧不起,总之高凡必须证明自己,但实际上,他的证明,也没有获得什么,在他接下来的临摹过程中,仍然被安娜各种数落,各种失望,安娜可不会因为他能画出诅咒而尊敬他,或者说,安娜认为对他最大的尊敬,就是帮他获得德加的技巧。
时间再匆匆,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
高凡和安娜两个,把自己关在大都会博物馆的画室中,完全与世界隔绝,这半年里,恶魔派没有半幅作品流向市场,而市场中却仍然流传着恶魔派的传说,但很快,一个更大范围内的新闻,或者说是阴云,笼罩了世界,也笼罩了纽约,让纽约市民淡忘了仍然在大都会博物馆的艺术家。
毕竟,与艺术相比,战争才是每个人迫在眉睫的危险。
就连劳伦斯也特别来博物馆,通知高凡这个消息。
“俄联邦把乌国重新并入联邦?”高凡重复着这个消息,“很严重么?”
“非常严重,欧洲都要疯了,法国的激进党号称要用核弹把俄联邦炸回西伯利亚去。”劳伦斯正色道。
像、很像和更像
高凡不太关心世界局势。
但只要随手翻开一份纽约报纸,或点开一篇新闻,就能看到长篇大论的局势分析报道,当然,虽然新闻媒体靠着这场战争赚足了眼珠,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并不认为真的会爆发战争。
高凡不懂局势,但他懂人。
当他发现俄联邦吞并乌国,是在与暹罗国签订共同防御条件的三个月后时,他就意识到,更大规模的战争,不可避免。
当他把这个判断告诉劳伦斯时,劳伦斯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俄联邦是拥核大国,收复故土是收复故土,难道俄联邦还敢继续向欧洲东扩?
别看法国叫得凶,但实际上直面威胁的是波兰,再是德国,这两个国家都没发声,证明局势并非那样凶险。
“我不懂政治,总之你万事小心,最近别往中欧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