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收藏界与艺术家之间的‘力’是相互的。
比如卓别林不需要奥斯卡来证明自己的伟大,但奥斯卡需要卓别林来证明它的权威。
所以大都会博物馆才会提供了一间画室给当世最著名的油画家高凡,希望证明这位艺术家与博物馆之间的羁绊。
但过去十六个月的时间里。
这位创立恶魔派的年轻宗师巨匠的表现让人迷惑。
霍莱因和他的艺术顾问们,虽然没有出现在画家的画室,但却知道画家一直在做什么。
他在临摹德加。
并且还是临摹了两遍。
作为印象派的奠基人之一,德加对于现代艺术史的开创性毋庸置疑。
但高凡在艺术史上的地位理应不逊色于德加,如果是一名初学者,对德加的临摹无疑是有借鉴意义的,但对于高凡这样,已经形成自己风格的大师巨匠来说,对另外一位大师的临摹,就显得不合时宜且非常古怪了。
能够忍受这样的古怪,长达十六个月,已经是高凡的名气和地位以及过去作品的‘伟大’在支撑,可在一个月前,克莱因终于抗不住董事会的压力和顾问团的建议,向劳伦斯下了最后通牒。
现在,高凡的新作摆在所有人面前。
却有些让人看不懂。
这是一幅60x80的作品,并不大,对整体背景的描述是模糊的,色彩较深,人物形体上则使用了浅色,模特坐在那,旭日的光照在她的脸颊上,这让她显得丰润而富足,一丝微笑挂在她的唇边——这个表情在模特安娜脸上很罕见。
“有一点德加后期的风格,但并不相同,很……嗯,很平凡。”一个艺术顾问说,德加后期是把古典主义的庄严融入现代主义中,所以那时德加的作品,美得绚烂,但眼前高凡的作品不一样,它的色调和构图都显得很……嗯,平凡。
“高凡早期作品,就是《面具》组画时,已经有很明显的现代主义风格。”另外一位学院派的教授说,“我有幸参与过pace的一场拍卖会,见过他还在上学时的一副作品,当然,那幅作品有个古怪的名字,就不说了,我的意思是,更早期的时候,高凡的现代主义画风就已经比较成熟,与德加相似。”
“对,从《面具》组画到《波士顿人》,一脉相承,《波士顿人》是高凡在现代主义上的巅峰之作,是一幅伟大的作品,那个时期的高凡,和德加后期更加相似,但德加作品是美、是激情,高凡则是洞悉心灵、是超越人性。”一个资深艺术评论家说。
“所以《ari art》的琳赛·波洛克才会说高凡让现代绘画艺术有了新的锚点,是对人类心灵的洞悉和解放。”学院派教授点头。
“再之后,高凡的几幅作品,似乎想进行新的尝试,包括《猫》、《擂台》和《老兵》,他似乎想从现代主义转向古典主义,这个转变不同寻常,很少有艺术家会进行这样的选择。”那个评论家说,“当然,我认为这个转型是失败的,虽然他系列主题中的《佛》拍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价,但这并没有给二十一世纪的艺术探索留下什么。”
说完,这个在《纽约时报》拥有专栏的评论家望着眼前的高凡新品,抱着肩膀掐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很迷惑于高凡创作这幅作品的主题性和继承性,不是《波士顿人》现代主义巅峰的延续,也不是《佛》那种回归古典主义的尝试,他又走了第三条路么?那他为什么要去临摹德加呢?”
“或许他认为自己已经在两条路上达到了巅峰,所以在进行新的尝试?”有艺术顾问提出。
“不不不!”那位参与过《万蛆奔涌》拍卖的教授忽得发现了什么似的,他宣布:“各位,我发现高凡创作这副画的继承性了,你们看,在幅画里,高凡选择了他早期的创作风格,他的线条、着色和结构,与德加后期、也就是他的早期风格很相似,形体准确生动,线条朦胧流畅,色彩迷离变幻。
但又与德加不同,高凡对环境光的渲染,明显带有提香的氛围感,这让整幅作品中充满了一种生动的情绪,只这一点小小差别,就可鉴别出高凡与德加,德加对人物的描述是冷酷而疏离的,高凡则是好奇而生动的。”
“所以,高凡在达到巅峰后选择了回归?”一位艺术顾问琢磨着,“他现在正在回归早期。”
“但技巧更纯熟。”学院派的教授补充,“当然,其表现力上,则是逊色于德加。”
至此,这场鉴赏会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各位艺术顾问找到了这幅画在高凡创作生涯中的继承性,不论高凡接下来的风格选择,是否是回归,这幅画都足够成为他艺术尝试中的一个标志性动作,基于高凡此刻的身价和名气,都足够大都会博物馆将其收藏了。
结论是:虽然没给人惊喜,但值得收藏。
这时,霍莱因又说:“为了便于各位更理解高凡先生在创作这幅作品时的理念和表达方式,我把这位模特请到了现场。”
请模特到来?
这对于鉴